很久没有见你的父母了,那天在家属院见到儿子问爷爷奶奶最近咋样?
才知道,你的老父亲跟母亲一同到香港游玩,出了车祸,父亲再没有笑着回西安。听儿子说奶奶自己要求非到养老院。已经办好手续,住进去了。
盐,你走了,一切都不是你渴望的样子。
想起你走的那天,看着时辰,安排仪式的人吆喝着“走了!”,儿子摔了瓦盆,抱起你的骨灰盒,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家里客厅的水晶灯突然摔落,没砸到人,玻璃四溅。
院子里人说,那是你的怨气,终于最后撒了出来。
没人能接受你那么年轻就离开,你曾经那么努力想让家里的一切都和睦和谐,可是到头来,盐,你先走了。
媳妇是你高中的同学,外县的女孩子,你的妈妈一直不喜欢。媳妇跟你就在外面租房住,添了儿子。三口之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那些年,回家媳妇已经做好热乎乎的饭菜,其乐也融融。
家里老院子拆迁。父母跟你们搬到一起居住。
家里地方明显拥挤,媳妇加班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母亲开始张罗一家子的饭菜。媳妇回家吃饭的次数更少了。
父母商量着买套高层,因为考虑儿子的学习,你也同意了,就在马路对面你跟父母选择了楼盘。父母自己缴了首付,因为家里拆迁,他们有安置费,也有退休工资可以按揭。
每天回家路过高层,你们都会过去看看,盖到几层了,是不是该盖咱家的了!
这个时候,你发现自己病了,中医西医看了几家医院,神经内科,中医科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查不出病因。你血压低,头晕,晚上没有睡眠。那会,谁在意没有睡眠会这么严重,还拿你半夜起来搽洗沙发,给家人熬稀饭当做笑话。
没有睡眠,其实那个时候已经严重了,可是你才四十呀,谁能想到没有睡眠,头晕,最后竟然高烧不退,造成器官衰竭,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高层盖好了,你没看见,你不知道爸爸妈妈最后换到了你说的七层。
儿子带着女朋友进家了。女孩子是兰州的。
你没在多年了,媳妇跟儿子商量着今年就把喜事办了。
爷爷突然就走了!
盐,这次终于有人陪你了!
(单亲家庭系列036)她说我会等的,我愿意
小英的丈夫是镇上的民办教师,那年夏初,邻村的几个孩子到河里游泳,因为之前下了很长一段时间雨,河水汛情涨得比平时猛;年纪最小的一个水性不太好,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游不回来。村里一起玩的几个孩子一个个又跳进河水里,刚好被路过的丈夫看见险情,跳进水里一个个救孩子;最小的经验不足,等将孩子们送到安全位置时,丈夫因为力竭,再也没有从水面浮出。
小英被村里人打电话急匆匆叫回去时,丈夫已经被群众打捞上来,永远离开了她和女儿。
那年,女儿十三岁。
因为丈夫不是学校的正式教师编制,她听说可以申请见义勇为称号。可是,村里几个一同游泳的孩子家长害怕赔赏,对小英到家里的寻访不是躲避就是支支吾吾,丈夫为了自己学校的学生牺牲了生命,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一个公正的社会认可。
小英带着女儿离开了镇上。
那几年,城里人都到郊县附近办农家乐或者上档次的生态园。小英带着一个孩子不容易,被好心人介绍着来到一家才开业不久的生态园。
老板姓赵,主要搞得是民间石雕收藏,近七八亩大的地方,被他规划成餐饮,钓鱼,休闲娱乐的场所;他在就近农村收藏老拴马桩,柱顶石,石槽,石碾点缀着郁郁葱葱的凉亭与雅舍。
生意好的时候,客人吃饭打牌玩到半夜。
小英的遭遇,赵总有所耳闻,对她们孤儿寡母特别照顾,专门腾出一间房安顿她们娘俩居住。
小英对赵总的关爱特别感动,对生态园的生意忙前忙后,别的服务人员早早休息了,她常常陪着客人,招呼着吃喝到很晚。
小英的勤快与付出,赵总看在眼里的,慢慢时间长了,两人也说两句家常,赵总说:小英,你丈夫做得了不起。小英听到对丈夫的肯定眼泪夺眶而出。赵总告诉小英,原来做餐饮他是外行,就是喜欢民间遗留的传统文化。后来与朋友说起搞一个有点特色的餐饮文化组织,两人一拍即合,和伙投资了这个生态园。
可是,才经营了一年多,投资成本还没见回收,国家开始调整请客送礼,很多经常光顾的客人打电话也不常来了。生意一下子滑落。可是,每天人员的工资,厨师服务员一二十个,没有客人光顾,连工人工资都没办法按时发,一些厨师开始跳槽。饭味不稳定更影响了生态园的生意。
小英没有离开,她看见赵总日渐消瘦的脸颊,还有合伙人电话里天天喊着转让撤资,她知道她最难的时候,赵总容收留了她,给她安身之处,这个时候她要是像其他人那样工资一算拍拍走人,她就太没良心了。
那天,一位胖胖的,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跟赵老板一起来了,从两人的说话口气与谈话里,她知道,这一定是赵总的夫人。
夫人不让他再干下去了;这样天天赔钱,估计年底地租都要缴不起。夫人中午就被司机开车送走了。
小英干了这么久。第一次见赵总的夫人。赵总对她说,妇道人家,赔不起当然也会赚不起;她下午还有牌场,不管她。小英说,第一次见她,她平时也不容易,你忙着生意,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赵总说,我两没孩子;她的孩子她前夫带着;我儿子在上大学。小英第一次听赵总说自己的家庭,惊奇地张大眼。赵总并不吃惊,她太爱打牌了,所以我就想自己做个啥,不用天天回家,家里没人,连口热饭都没有。
小英似乎明白了赵总总是没黑没白地工作的原因。原来,他从心里想要的,回到家里没有。
后来有朋友做中间人,让赵总将餐饮部分承包出去;想着他自己可以安心做他的民间收藏,赵总将生态园重新划分了一下,将前面一部分给了餐饮,自己搬到了后面。
员工不需要那么多了,小英,赵总并没有说辞退她的意思。她每天安排着赵总的生活起居,给他洗衣服做饭,收拾办公室。赵总的办公室,以前是从来不让外人进的,都是自己亲自打扫;他说是害怕员工手底下没个轻重,损坏他的收藏。小英是唯一能自由进出赵总办公室的员工。
一天,赵总没在,赵总的夫人突然来了;看见正在洗衣服的小英上去揪着头发就打,院子里刚晾开的赵总的衣服更是刺激了女人,她将衣服衣架扯下来,踩在地上;嘴里不停骂小英;看着你老老实实的,竟然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院子里闻声而来的其他人和司机将两人拉开了,小英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都是泪。
晚上,赵总敲开了小英的房门,看着小英哭的红肿的双眼,说,小英,你给我帮了很多忙,我心里很清楚;我也是看你们娘俩不容易;可是生活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你在我这里受委屈,我心里很内疚。她跟我也十几年了,她曾照顾我瘫痪的母亲好几年,所以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就是这样让你委屈,心里也不是滋味。
小英没想到赵总会亲自上门给她解释,她想了一下午,自己确实有点离不开赵总了;可是,她并不想影响他的幸福;小英说,赵总,你放心,我女儿要上高中了,住在这里,孩子上学有点远;我也正想找个离学校近的住处。这几年多亏你容留我们娘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会等的,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