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生病去医院,晚上,急诊室里医生的脸色很慌张,还带上我一起请一个比她年纪更大的医生来诊断。
他们窃窃私语了半天,我在原地愣住。
随后,我被推了一针。戴上面罩呼吸氧气,躺在病床上,被医生留在医院观察。随后,我晕晕乎乎地睡着。
“来吧,这世间你可能是活腻了。该到了,跟我走,准备一下吧。”死神冷冷地说。他晃了晃手中的镰刀,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还大声和他争辩起来。
“什么?不可能!不行!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有事没完成!”我几乎哭了。我很难受,因为我很抱歉没有完成,那些我很渴望完成的。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至少我要还清房贷。我还有留学的愿望。我还想对喜欢的人做一件事。
妈妈对我那么好,我无以为报,至少我要把这套房给她。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好妈妈,她比我所认识的家长都要好,都要有远见卓识。民主,让我拥有与生俱来的创造力。包容,让我学会和解。我真的很爱她。我总不能就这么走了,总得留点东西给她。
不行,至少你得让我还完贷款,我争辩说。死神眉头紧锁,“没多少时间了,尽快。”
我沉默,撇了一眼银行卡上的余额,竟然想出一个办法还贷,可我知道,她会心如刀割。
但是那需要时间。
我苦苦哀求死神能够多给我一些时间。可死神很冷漠,就像没听到,“人生本就不可逆,曾经你有时间,可现在不了。”
我很难过,因为我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反思这两年,我为了完成梦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几乎没有赚钱。而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接受父母馈赠,想到这里,我真的被自己气哭了。
我问他,“为什么我一向注重健康,天天都运动,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带走我。我本可以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儿留恋,但现在你至少要让我供完房再走,不要拖累父母,行么?”
死神愤愤地说,“不行,时间不多了。”
我拼命说服死神,求他给我一点点时间。我知道,无论美丑,贫穷或富有,谁都无法让他改变决定。
可能我这想法有点荒诞。
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白胡子神仙驾到,挥了挥手中的毛笔,望着我和蔼地说,“天帝有命,因祖上有德,受福泽庇佑,许你完成一件事,但天机不可泄露。”说罢,腾云驾雾离去。
留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感谢爷爷,一定是我传承了他的善良,得到他的庇佑。
“乙亥年便是你最后的期限。”死神冷冷合口。挥了挥镰刀,走了。我吸了一口气,起身来到电脑旁,写下我的理想,只能期待下一世完成。
我不会告诉他们,虽然我会伤心,但是时间不多了。我只能挑重要的事来做。仔细想来,供房这件事,于我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所以,就只能等我死后银行来处理了,希望会有一个好的处理结果。最好是能返还这笔钱,撤销我买房的决定。
我不奢望房子能够升值,至少,也别成为他们的负担。
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平常的生活去过。我尝试过在跑步机上跑到虚脱的滋味。那一刻,我觉得离死神特别近。
尽管我不信上帝,但我还是会写一本忏悔录。曾经,我说过我喜欢一个人,但也许,并没有做到对他的喜欢。
我总是说,却很少做。我决定在这个为数不多的日子,去看一看眼他。但我并没有死,所以灵魂不能飘到很远的地方。我还只是学生的时候,就喜欢他,这感觉从没有变过,所以,我决定去看他。为了节省时间,我只好乘飞机了。
我想我还是不够勇敢,也许我只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看着他。我不敢跑到他面前,不敢去打扰他的生活。
写下这个愿望在我的清单里面。我突然想起,曾经唱过的歌。“把每天当作是末日来相爱······”死了都要爱,我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感觉。大概会失去感觉,一切都瓦解成碎片,然后消失不见。而现在,相爱对我而言是种奢侈。
我知道自己不该想不可能的事,但至少,我可以去看看他,没准,他以后可以有些骄傲地说,“这女孩以前追过我。”
想到这里我内心抽动了一下。仿佛有跟弦被拨动了。死亡,真是个沉重的话题,以前没有机会做的事,现在统统都得逼自己做。
尽管,我可能无法逼自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是死神快要到来的征兆吗?我一向都维持表面的乐观。不能被他们发现,就让悲伤之日晚点来到吧。我仓皇失措。从今以后不能只是想,要做到。这道理我们都懂,可能实践就要下辈子了吧。
可他不喜欢我。
想起,我还有什么愿望呢?如果必须要完成,我也想死得体面点,我不敢问死神究竟有个怎样的死法。
我还是继续保持正常的作息。我一点也不遗憾,这是我做过的最骄傲的事吧。我走在路上,撑伞,下雨,我内心却有一种温暖。这辈子,喜欢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却辜负了别人爱我。
可能,我没那么善良,我不会矫情地说出,我不想欠他的人情。毕竟,有人喜欢你,多半是你的荣幸。总比没人喜欢要强吧。
这辈子来人间走一趟,算是很值得。虽然,我很舍不得。
没想到,我写下了那些愿望,有关留学梦想的,有关职业理想的,到现在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可笑。
我仅仅只列了两个理想,尽管我知道实现它,对我来说会很艰难。我不得不说,想要实现这两个愿望,都与雅思成绩有关。
这辈子不可能完成了,下辈子吧。数过,健身房也去了不少次,几乎天天去,但都因为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所以和消耗的卡路里相抵消了吧。
日子都要倒数了,快要过没了,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点也不严格。可是,累的快要虚脱,毕竟是少数。
抱负?呵呵,不存在的吧。我将带着我的遗憾离世。
因为,我只想他们把这看作平常。我不想他们突然发现,我竟然这么疯狂,爱一个人竟然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留姓名。
更重要的是,我将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妈咪,这将是我最后能留给她的一点东西了。相比她带给我的,这些真的是少之又少。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悲哀,不是没有努力过,可能已经努力到麻痹自己。两年了,都快三年了,从毕业到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复习雅思真的行不通,但是每当我以为我全力以赴,收获的结果竟然这么可笑这么仓促。我真的不知所措。但是也只能把这个当作水坑,假装自己可以轻松地跨过去。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没有遗憾。
都要死了,我却越来越不敢放心大胆地花钱。我不想为自己的罪恶买单,但并非清心寡欲。什么叫罪恶?我在外面多吃一顿饭都会觉得是罪恶。我真的快被自己折腾哭了。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就做不到像学生时代一样没有任何顾虑地去学习?
如果我大学就能过六级,该多好?这样是不是会很不一样。
我没有打开心结,因为比原来赚的少。可恶,死到临头才发现这是我抑郁的根源。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每一个爱我的人,都不记得我来到这世上过。或者,我只希望他们记得我带给他们的快乐。
这样,我才能含笑九泉。
黑暗中,我仿佛又看见了死神挥着镰刀向我走来。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穿了一件紫色的长袍。我以为自己要跟他走了,没想到,他竟然无视地走过。
他留下一句英文,“survival”。天哪,他走了,我不敢相信。
我又回到那个租住的小屋,发现所爱的人正坐在我的床边。我激动地过去拥抱他,结果扑了空。一下子醒来,睁眼看,太阳已经老高了。
原来,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我很庆幸,原来那只是一场梦,但是,那场景过于真实,深深地触动我的心弦。
醒来,我有种大难不死的感动。我真的不怕灰飞烟灭,只怕梦想未完成。只怕完成梦想,我心爱的他早已娶了别人。我怕未能给父母很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