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陈正卿的遗愿,桑柔将他埋在了庐山脚下,并立石碑以待日后祭扫。母子悲悲切切洒泪而别。
桑柔带着陈锐翰一路长途跋涉,返回了故乡。
此时,抗日的烽火已经到处燃遍,家乡也未能幸免。桑柔的父母已然过世,五个兄长虽然没有表现对桑柔有多么不满,也只给他们母子留出一个已经废弃许久的小院儿,权当他们的落脚之地。
过去桑柔住过的西厢房早成为兄长儿子们的居所。那些古董字画器皿书籍因无人欣赏也落满灰尘,被随便地摆放堆砌着。大部分书籍都放在了桑柔母子现在居住的院落。因此,陈锐翰得以学习这些知识。他如饥似渴,废寝忘食。
桑柔的五个兄长中最小的一个和桑柔还比较要好,他很同情理解桑柔。他的女儿李雨彤和锐翰同年,两个人经常一起看书聊天。
这天,雨彤又来找锐翰,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把一本书交给锐翰:“别总看你那些老古董了,你看看这个。”
锐翰拿过来一看,是一本叫《大众哲学》的书。“哦,这本书我听说过,还没真正看过,太好了,谢谢你。”
雨彤爱娇地说:“谢什么,我们是亲戚嘛。虽然你们这么多年没在家,其实大家都很惦记你们呢。真的,爷爷奶奶直到临终都还对姑姑念念不忘。唉!”
她叹息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伤感的时刻。
这时候,桑柔进来了。
“姑姑!”雨彤撒娇地跑过去搂着桑柔。
“雨彤,你来找锐翰父母知道吗?他们不会因此有什么意见吧?”桑柔现在对谁都小心翼翼地,完全失去了当年那种敢作敢为的劲头。她是不得不小心,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娘家,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陈姓之人了,不该再留居李家。所以,她尽量要维护家里人的团结,不能因自己和锐翰生出什么事端来。
“放心吧,姑姑。我爸妈都对您很佩服呢。当年您那惊世骇俗的一嫁,还真是震惊了全家呢。虽然他们当时都表示反对,其实内心还是有着理解同情的。”雨彤这么一分析,倒让桑柔有些释然。
“唉,当年,算了不说了。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那么肯定呢?你能是大人肚子里的虫?”
“哈哈!我当然知道啦!我就是知道嘛!”雨彤咯咯笑着说。
这时候,锐翰早就被书中的文字所迷住了,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锐翰手捧书直看到天色渐暗,连饭都忘了吃。这本书真是讲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感觉心中豁然开朗,仿佛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桑柔对锐翰这种读书痴迷的状态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不断劝他放下书本吃点饭。每次锐翰都是点头答应着,等到桑柔再次来看到饭菜根本没动过,无奈她只好一次次去热了再端过来。
雨彤什么时候走的锐翰也不知道,他完全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雨彤来的时候,看见锐翰两眼黢黑,就知道肯定熬夜看书来着。
“怎么样,书看完了?”她问。
锐翰虽然一夜没睡,可是精神很好。
“看完了,真是茅塞顿开呀。我想去上军校,早有此念,只是现在这种想法被激活了,更加强烈。”锐翰两眼放光,仿佛那个光辉的未来就在面前一样。
雨彤也被激励的有些激动了。
“你要去哪个军校?我也去!”
“我要去抗大,听说分校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你是女孩子,五叔就你一个孩子,你还是不要去了。”
“那姑姑还就你一个儿子呢,你去我就去。”雨彤任性地说。
“嘘,小声点儿。家里肯定不愿意咱们去,要去也得偷着去。”
雨彤点点头:“嗯。听你的。”
锐翰和雨彤低语着:“先要把路线地址弄清楚,再准备些路上需要的东西。”
从这时候开始,两个年轻人就开始秘密策划出走。
桑柔完全不知道儿子即将离开自己。她还沉浸在返回家乡的幸福,对往日时光的回味中。她打听到春红在她离开后就嫁人了,嫁给了她家乡的一个农民。在这样战乱的年景里,她们也许就没有再见的一天了。想到这儿,桑柔不免感叹。
一个月后,桑柔和五哥同时发现锐翰和雨彤离家出走了。他们只给家里留下一封信,说明是去军校读书,参加抗日的队伍。
五哥没说什么,五嫂自然是不依不饶,怪罪是锐翰撺掇的雨彤。要不是五哥拦着,五嫂眼看就要打上门来。
锐翰走了,好像桑柔的心也跟着走了。她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很多,本来没有几根白发的青丝也变得灰白了。眼睛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家,会这样一再地零落。
愁闷的时候,桑柔就弹那把古琴。把所有的心事都融入到那琴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