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大错。
尿管夹闭,临走前忘记了打开。
床靠背竖立到了最大角度,他的身子却折叠成诡异的形状,整个左臂被身体压住,肩膀高耸着压在护栏上,右臂翻转着僵直在一边,头却无力地垂出床去。想来是坐起来之后痉挛得厉害,不仅下滑还向左倒下,只有肩膀能使点力此刻怕是也酸痛了。他听到我回来,身子颤抖着却抬不起头来,喉咙哼哼着,声如蚊呐,但在我听来是如此刺耳。
我意识到是自己的粗心害他受苦,喊他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哆嗦着手先放开尿管夹,尿袋没什么动静,我知道这么一番折腾定是已经泻了出来,他也定是憋得急了才会坐起来试着自己去打开。我接着赶忙扶起他的身子,看到口水成丝滴落,便知他已失去了些意识,一手扶着腋下一手扶着脖子让他靠在我的肩头,还没等放稳,他身体就开始了剧烈的振动,头抽搐着往后仰着,我耳边的哼哼声甚至变成了呜咽,还不时含混地喊着我的名字,放在平时即使是换尿管满头大汗也绝不会表现得如此脆弱。我心疼得紧,嘴里应着“我在,我在,我回来了”,手脚并用暂且压住他抖动的身体。经验告诉我,他体位这样变化,痰液可能会滑落到喉咙里,此时神志不清又带着哭,就更加危险。正这样想着,就听他喉咙里一窒,呼吸瞬间受阻,胸口也开始费力地震颤。吸痰器就在不远处的柜子里,但我知道此时绝不能放开他脆弱的身体,只能捏住他的鼻子,用嘴附上他满是口水的唇,吸出卡在喉咙里的黏液吐在地上,看他呼吸顺畅又恢复了哽咽,然后继续用两腿好好拢住他不老实的双腿,用整个身子压住他抖动的身体,一手从他腋下穿过扶着后颈,一手揉捏着他僵硬的后背,嘴里不停安慰着,等他慢慢安静下来,才腾出手去拿纸巾擦他脸上横流的涕泗。
我将他扒光移上轮椅去浴室冲洗干净,擦干裹上浴巾系好束带,最后收拾好床铺再将他转移上去,他都最多喉咙里哼哼两声。我自责地看着他的睡颜,微微露出些眼白,不时有口水从嘴角漏出,想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力自控了,他却只独自昏睡着,连眉头都没有皱。
其实在他出事之前,我们连接吻都还没有过,我内心保守,可现在遇到紧急情况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想着还是应该去请个护工,心里计算着预计的花销,上好两小时后翻身的闹钟,手机铃声调成振动握在手里,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