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是个农民。

父亲是个农民,识字不多,衣不得体,言不得当,当他的儿子上学之后,为了学费农忙之余去镇上做搬运工,常常满身灰尘,汗臭味一身,有时放学在街上碰到他,我都会绕开他,怕同学知道他是我爸,同学的爸不是镇长,就是养鸡厂的厂长,我觉得要是让他们知道那个全身脏脏的搬运工是我爸我会很丢脸的。

父亲是个捡垃圾的。

我上大学后,在家务农和做搬运已经付不起我高昂的学费,于是和母亲去广东打工,晚上下班后还出去捡矿泉水瓶、纸皮等可以换钱的垃圾。

父亲贪小便宜

父亲去亲戚家会要这要那,我都觉得不好意思。父亲捡到钱或什么物品会很开心,我打电话给他他会很高兴的告诉我。我告诉他”这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捡,不能要,要还给人家。”他说”地上捡到宝,皇帝要不到。”(家乡的谚语,大概是这个意思。)还说留着给我交学费或生活费。

父亲是个神经病

父亲小时候因为发烧脑子不大正常,很多时语言和行为会不经过大脑,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智商。但不会打人,也不会发疯,说好听点就是很傻很天真,所以很多人都欺负他,反正他是个没脑子的人。据我姑姑说,有一次我爸去地里收甘蔗,回来后只有几根。姑问他,为什么只有几根。爸说,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了。为什么给别人,因为他们要吃……

……

虽然父亲还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是我的父亲,这些并不成为我不尊重他、孝敬他的理由。虽然年少无知的我有过令我感到羞愧的行为,但还好我有直面面对这些的勇气,上了大学后别人问我父亲是做什么的,我说是个农民,现在在广东打工。大学毕业后我在广东工作,有时我们出去逛街,父亲还是会捡瓶子(虽然我叫他不要捡,说我已经毕业了,弟弟的学费他自己也能赚钱搞定。)我看到瓶子也会捡起来给他,不会在乎别人对我的眼光,如果我制止不了,他又觉得开心,那由他去吧,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许是社会把我的脸皮磨厚了吧,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父亲是个农民很丢脸?父亲捡个瓶子很丢脸?父亲是个神经病很丢脸?不丢脸,丢脸的是以前的我怕别人知道那个生我养我的父亲是我父亲。

前几年父亲脑出血,花光了积蓄,弟弟也因此负了债,母亲说要搬回家乡住,因为看到我压力这么大,而且每天进进去去有人指指点点,怕对我影响不好。我说压力大点没什么,山珍海味、高楼大厦或许我做不到,但只要我有一碗饭吃,也会给你们先吃,就算我去做乞丐我也不会不管你们,别人怎么说我爸是他们的事。上个月回去了一趟,他看到我回来了,用手不停的指着桌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啊啊啊说着。我看着桌上的杯子,原来是叫我喝水,我高高的拿着杯子挡着脸不让他看到我流着泪的眼。那一刻,我感觉我所做的所谓孝敬和父母对我的爱相比,显得多么的不堪一击、苍白无力。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也祝所有的父亲父亲节快乐。人非圣人,孰能无过,父亲不是圣人,所以也会犯错,但这并不是我们不孝敬的理由,可以选择的孝敬叫孝敬不。

“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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