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吸毒者和骗子

文/七青鱼

在某座小城的城乡结合部有这么一个村庄。村庄里有正经的生意人,有拿着低保守着艾滋病人的哑巴老婆婆,有一群吸毒的青年,还有四处流浪的疯子,和摇着尾巴的骗子。

图片发自简书App

哑巴


哑巴原本也不哑,出身清白,长相标志。可大家都忘记了她怎么哑的,怎么就突然说不出来了话,突然就没了家。只是菜场里的人却默契地同情哑巴,好像看到过她的过往一样,虽然事实上哑巴的年纪要比他们绝大多数大很多。

哑巴买菜的时候,常常安静地挑一些,然后递给卖菜的大娘。大娘接过菜,本来麻利地打秤的动作也慢了,本来扯着嗓子叫卖的嘴也轻轻闭上,她伸出手和哑巴比划价钱,她忘记了哑巴是听得到话的。哑巴点点头,付钱。外人看来,哑巴像是安静有涵养的大家闺秀,而大娘却像哑巴。

哑巴的收入是守着后街那个收费公厕,那一毛一角就是她的收入。公厕前搭了一个小屋,背光昏暗,屋内拉着一盏灯,放着一张板床,床上躺了一个和哑巴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听说是艾滋病人。这就是哑巴的家。没有人知道男人和哑巴是什么关系,哑巴明明是这个村庄的人,可这个村庄好像并没有他们的亲戚,好像这个村庄却并不了解哑巴。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个人是哑巴的丈夫。然后大家恍然大悟,怪不得哑巴要照顾他。真的不容易,下次卖给哑巴的东西再便宜一些好了。

再后来有一天,有个年轻人来到了村庄,他提着很多东西进了哑巴家。年轻人坐在老头子的床边和哑巴说话,哑巴咿咿呀呀比手画脚笑得合不拢嘴。大家才知道,原来哑巴也会笑,哑巴的咿咿呀呀也有意义。大家开始好奇年轻人是何方神圣,竟然敢靠近那张村里人都离而远之的床铺。好事者趴上去问,年轻人只淡淡一笑说:“我是医生。”那神情似轻蔑似鄙视似可悲。

哑巴越来越老了收费厕所被拆了,她还有那间狭小黑暗的屋子里依旧的干净整洁。哑巴的丈夫在哑巴六十岁的那天去世了,等他入了土,哑巴用斧头劈开了那张他常年卧睡的床铺。然后在门前当着来来往往的众人烧了那张他们讳莫如深的木板床。她哈哈大笑,带着哑巴的声调。

大家以为哑巴疯了,可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纷纷像记忆复苏,一起抹了眼泪,站在哑巴门口放下了财物,却说不出话来。这些老人后来都陆续死去,但死前的每一个晚上都会梦见哑巴。

哑巴原来也不哑,哑巴原来还是一个护士。那个男人不是哑巴的丈夫,而是哑巴的病人,他无亲无故交不起医药费,哑巴把他暂时安置在家里。可大家却知道他得了一种要命的病,他们要哑巴赶他出村,哑巴求村长再给她几天时间,这种病不会传染的。可是大家不同意,集结在一起他们强制要带男人出村,他们围在一起殴打死死护住奄奄一息的男子,在争执里,哑巴的父亲被人打死,众人见了血才止住。可哑巴的父亲还是死了,打死哑巴父亲的是村长的外甥。村长不许哑巴把事情说出去作为她留下男子的交换条件。然而他们仍旧侮辱哑巴,说下流的话,动手动脚。终于有一天,为了护住自己的女儿,哑巴的母亲也死在这场混乱里。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看着自己遍体鳞伤和被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哑巴病了,她就这样哑了。而世界,也终于安静了。

哑巴又出来买菜了,整个村庄都安静了,仿佛只有她在移动。卖肉的大娘多切了半斤给她,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真可怜呀。下次把家里那些衣服给她送过去吧。”然后低头一数钱,哑巴如数付了钱。

人们总在这样的时刻善良,却在集体施暴。


吸毒者


在村子里,有一群年轻人他们常相约着吸毒,然后有一天也被一起送进了戒毒所。可怜的是他们每一个人,在吸毒前都留下了孩子。

这些孩子成长的路上没有父亲或者母亲。他们被告知,父母去了好地方工作。

然后有一天,一群高年级的人围着这群小孩子大叫“吸毒子,吸毒子。”小孩回去问:“什么叫做吸毒子?”家人大惊失色。

等到这群小孩上了初中,他们的父亲或母亲集体回归,他们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吸毒子”。

然后选择了集体的出逃。


骗子


村庄里的旅舍住着两个衣着体面的年轻人。他们常常在外游荡没有正经工作。房东太太知道他们的勾当,却不点明。他们也知道房东太太知道,却也不说穿。

两个年轻人经常在群里游走,东家问:“老板你有几个孩子呀?”西家问:“老板你孩子在哪上学呀?”东家说:“老板,你家生意做得真好,挣了不少钱吧?”西家说:“老板,后面那套房子是你们的吧。”

在村里住了一年之后,骗子离开了村庄,顺便骗走了后街老板一万块,他们大抵再也不会回村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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