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的青葱岁月后

“人与人的缘分大概如此,从认知你的面容开始,获悉你的名字,想与你产生更多的羁绊,多数时候却也只能放下你。

这场经历中终究会错过,于另一个生命,像一阵风,了无牵挂。”



   在这个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遇见了肖南。

   她着一身淡淡的素净的粉蓝大衣,踩一双小跟皮靴子,戴副白底素花的绒线手套,撑一把细格纹洋伞,脸小小的埋在深碧色海马毛大围巾里,一别被雪水打湿狼狈匆匆的路人,过了这些年她依旧活得精致从容。


肖南是我师姐,肖北是我师兄。

他们的俩故事大概要从蝉鸣嘒嘒骄热津津的盛暑开始,戴歪帽子不扣钮子吊儿郎当晃膀子的肖北从大一军训的时候就和肖南结了梁子,每当肖南领着女生方阵正步踢得稳当整齐地穿过操场,肖北就会站在阴凉地下扇着帽子眯着眼睛咧嘴冲她们吹口哨,当时的肖南是不爽极了肖北这番不着调的作态。

以至于后来肖北带着一众男生不服从学生会晨读晚课条例在宿舍睡大觉时,身在纪检部的肖南就直冲男生宿舍越过宿管大爷把只穿着裤衩的肖北从床上提起来;晚自习肖北翘课和宿舍兄弟准备从操场旁矮墙翻出去开黑,肖南就在墙头边蹲点屡屡都能抓个正着。

肖南姐笑着对我讲这些和肖北师兄针锋相对的过往。

我笑着问后来呢。

后来是个周末的晚间,肖南和舍友逛完街抄近路回学校被几个社会青年嬉皮笑脸的堵在巷子里要带她们去喝酒,刚好从被网吧出来的肖北瞧见,他二话没说一脚就踹在准备拉肖南手的青年的肚子上。

那天晚上狭窄的小巷,硌脚的石板裂纹里长着腥腻的青苔,浑浊的风带着烟酒气,漆黑混沌的夜和曾经厌烦的不愉快好像都被这一脚踢散了,踢中心底像云后疏漏出的点点微光。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和所有热烈的浓郁的恋情一样,翻腾着热气腾腾和着糖浆甜到人心的时光里,是所有的美好。

秋天里的风踩过嘎吱作响青黄斑驳的落叶,骑单车的男生在颠簸的路段稍稍放慢的速度,后座的女生悄悄放下握紧的衣摆扶抱可以依靠的后背;冬天让人搓手跺脚的温度里,男生笑意浓浓地张开大衣把等他一起去食堂冻红了脸的小女友揽在怀里;春日里的阳光打在教室课桌上有柔光晕影的温柔,挽起头发写写画画认真做笔记的女生旁边总有或默默玩手机或伏桌而睡的男生……

这对羡煞旁人的恋人从我刚入学的时候就是知晓的,男生由暴躁的混世魔王也开始温柔绕指长,女生的温婉大方一如既往。

学医漫漫五年路,他们在一起整整五年。

他们筹划以后生活的城市,约定婚礼邀请的朋友。


于我于学院众多所见证者而言,我们都认为毕业就结婚,是这段感情顺其而然理所应当的结局。

临近毕业同学聚餐那天晚上,肖南和肖北分桌而坐,我们以为这不过是平常别扭调和两三句又会和好如往常,起哄着让肖南坐到肖北身边。肖南姐的面无表情纹丝不动,让羞恼的肖北瞪着眼气道“不过这些年,我们就如此杯。”说罢就举起手作势要扔掉手上的酒杯,攘攘闹闹的人拦着胳膊抱着腰“北哥北哥开开玩笑别动真的嫂子还看着呢,嫂子……”,话还没落音,肖南回身一把夺过杯子掼在地上“就如此杯!”闻声而碎。

我们都没有看见踩着碎玻璃掉头就走肖南姐的眼泪,也没闹得清楚这段感情戛然而止的真正原由。


一年后肖南姐就结婚了,丈夫的样貌身家件件也未曾像别人猜测的那样优秀。他的名字叫程峰,是肖南姐后来的同事,我在朋友圈见过照片,戴着金丝眼镜边有种斯文气。肖南姐说靠在程峰肩膀上的时候心里很平静,从不像和肖北在一起大起大落的欣喜和热烈。他是那种晚间里温书至夜深给你端一杯热茶暖手的人,在你查阅写论文时他在旁会指点一二也做好自己工作筹划的人。

和肖北在一起感情从来不是问题,而重要的是有一个可以共同经营的未来。

作为伴侣陪伴是必然需要的,却也要跟上对方的脚步。如果他没有办法停下来慢慢等你,那这段感情的破亡是终究要面临必然的结局。当肖南姐忙着毕业论文,忙着实习考研的时候,肖北的得过且过的停滞不前已经没有办法让两个人在同样的进程再继续走下去。父母的压力和对方不懂事让肖南选择了当断则断。

奋起直追的肖北师兄在混沌了大学五年后洗心革面第二年就考取了研究生,现在已经申读博。


我问肖南姐后悔过吗。

“怎样算后悔呢,后悔他轻狂不懂事的时候和他在一起,还是没有料到他认真奋起的时候和他分开。和他在一起那五年青春全部都是从他身上流淌过去的,一起的时光都经过他带上的味道,我可以逃避照片逃避情书逃避礼物,可回忆是法逃避的。这段感情是懵懂无知,也曾刻骨铭心,而接下去要去经历的平淡温暖,都是我们所必然要经受的。而他的改变也是由我离开所造就的,没经历过痛苦过反省过的曾经也不会有现在。”

“我所能庆幸和感谢的唯有这些年他真心待过我,每每回忆都带着温暖。”


当有一天这段感情随风散开,我们都已经华发渐生,我们不会再记起这个故事,这个曾经在我们生命里出现了这些年的情谊。那些曾经牵动我们心肠的人已经消失在这个天涯。
而我们的生活,还要微笑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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