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潮

热潮

1、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温度可言的,就像饱受饥荒寒冷的枯枝底部漫过热潮那样,沾染的尽是血腥的味道。

暗潮散尽裸露青金色糙质沙石,圆日的残影泛起浪泽起伏的花式,把温度一点一点还给本属于它的本体,摇曳的影在微微移动,同样,温度也在渐渐上涨。

暖黄色的潮水随浪花跌宕碰撞的声泛起血红色的温度载体,一切的一切又随圆日在天际介于时间推移而保持的残缺,收去温度,潮水载不动季节温风,所谓的暖意也渐渐消失。

夜深,浪涨,无法平两岸。

所谓的热潮,只存在于暖日生暖意的季节,蠢蠢欲动,凭人睿思,漫不尽的,是热潮啪嗒在沙岸上,干枯却微带海风腥涩的故事。

2、

塑料键盘下隐藏的金属按键,在橡胶模的作用下,发出了声响。

按动,抬起,皆是夜深荧光垂的节奏。

简言之正在一个个专题贴吧里发表自己的意见,脸色有些疲惫的浮色,但深夜给别人的烦恼做决定这种看似无趣的事却在她的内心激起了共鸣。

她把头发盘起,深红色的口红涂了很多层,像是自己租的公寓的小气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弄坏的血红色地板。

想到这里,她用力踩了一下,不爽,又踩了几下。

忽的眼前一亮,恋爱咨询的帖子里竟然有男人发帖,还是力求找到爱情接班人的那种高级帖子。

顺着打开,就是一张暗色调的照片,不知是像素模糊的缘故,还是滤镜的特效,男人的照片显得很让人捉摸不透,但印象却很深刻。他身穿黑色正装,打着白色领带,胡渣有些扎眼,但却给人很有依靠的感忽,看不清脸上的岁月吻痕,很有神很深邃的眼,和一种国内企业家特有的发型。背后却是模糊不清的家居风格,格调是,暗红色。

简言之笑了笑,看了看自己家的地板,顺着帖子的点击就和这位男士聊了起来。

晚秋的季节,虽然窗户早已分割两层冰河,但仍能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自己的内心和触感之间游走。

她疯狂地翘起键盘,手指也跟着有了些碰撞的热度。

“帅哥,单身是么?”

“是的,小姐。”对方回答的出乎意料得快。

“你这么帅,应该不少人找过你了吧?”

“这个帖子是专门为小姐您准备的。”

这个男人什么意思?这种撩妹方式也太俗了吧。

“那,我可以跟你交往看看么?”

“好啊,简小姐。”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上天注定让我捡了这张馅饼?还是上好的牛肉馅饼?

简言之一边暗喜,一边把披肩的外套脱下,一定是心里的热度感染了身体,她想。

热度上升的很快,那个男人竟然对自己的爱好与生活习惯都一一掌握,连自己的亲妈都没有这么贴心。

她收不住自己的内敛,露出了笑容,接而又脱掉了毛衣,但却依旧不降低打字速度。

简言之给这个男人设的聊天背景是嫩绿色的,一片冷暖不知的轻色荫罩在她的脸上,又把背后白色的墙纸粉刷了让人冷战的色调。

接近黎明,两人都已熟知,也彼此确定了爱意,谈话最后以男人的奇怪言语告终。

“抱歉,简小姐,我只能在晚上和你说话,因为这样的我不存在于白天,甚至是比较早的晚间。”

简言之因为心里激动万分,并没有把这句话当成很重要的信息交给自己的大脑去处理。

她在微博里发了一条很短的说说:就像热潮拂过你我腰间。

她很满足的,陷入了深刻睡眠。天际的墨色开始扩散,变淡,直到一个区域的消失,这样的慢动作,意味着,热潮,开始了。

3、

“你看看简家的老夫妻,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开店干活呢,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家女人点亮厨房的灯,开始做早餐,但生意并不好,两人生活也困难,听说他家那个独生女大学毕业了没找工作,租了个房子月月问他俩要钱,你说这丫头有没有良心。”

“哎,小时候看着很好的姑娘,谁知道现在这样。”

邻里晨练的老人间,总是这样的对话色调,晚年的时候,连人与人之间的热潮都是淡黄色的。

然后是生意并不好的好点早餐铺,简妈一直忙里忙外,因为老伴的心脏问题,自己只能多承担一点。虽然店里一尘不染,但总的味道上还是欠缺了新式早餐的味道,所以大多数都是些彼此熟悉的老龄人来照顾生意,在资金方面并不充足,甚至,都是红色的赤字可以简单概括的经济情况。

“老伴啊,辛苦你了,我的病,已经耽搁到一定程度了,为了咱们的女儿,咱们还不能输啊。”

“老头子,没关系,我一定给咱姑娘的工作提供帮助,累点就累点,咱姑娘聪颖,将来一定有很好的图景。”简妈一边洗着餐碟,一边说着,还时不时用胳膊擦擦额头的汗,有种热潮漫过的触觉。

“就是啊,把咱姑娘养这么大,都花了这么多心血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了,她一定有出息,老头子。”语毕,一抹油渍轻易涂抹的花白墙壁旁,绽放了一朵不沾染任何栀子花,承载的,是老两口的愿景,最终是否会随着天色暗淡而消失,全然不知。

4、

“如果简小姐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来我的城市,我承诺,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但无论你是否喜欢,总归见一面,好么?”

这么好的男人约你,傻子才不见。

“好的,程先生,不,程哥,我攒够了路费就去找你。”

现在是月末,按道理简言之已经没有多余的闲钱了,简言之在北方,那个男人在南方,坐飞机的话,也要一千块钱。对于一个月只能从父母那拿到两千块的简言之来说,一千块真不是哥小数目,在短时间内也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简言之作出思考状态,用胳膊抽支在玻璃质的电脑桌上,很快就会传来一股与身体不同的凉意袭遍全身,四溢,直到顺势滑到内心深处,就像忽然的一个激灵一样。

其实她早有办法,就是编造哥理由问父母再要些钱,过些时日见到程先生了,一切的一切就好说了。

简言之最开始有些不安,晚秋的凉意还是会冷不丁的通过某些媒介,乍现在她的皮肤纹路上,顺着成熟的红细胞的流动,而涌入心室,让跳动变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触,或者直奔神经细胞,让大脑与外界形成共鸣,顺着感叹晚秋的寒。

她又看了一下那个男人的相片,依旧是帅气的姿势,和没刮干净的胡渣,似乎有着魔力,让简言之不顾一切。

最后的不安也殆尽,全然不顾父母辛苦,她裂开嘴放声大笑。

与之相迎的确实奇怪时间点的热潮,让人心焦。

可是现在是深夜。

4、

简言之所租公寓的房东,是她母亲的朋友,对简言之很严厉,却很照顾。

很多次简言之的网费拖欠,都是她交的,但她一声不吭,全当默默相助。

孩子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我必须得照顾照顾啊,是吧,王丽,你姑娘一定是大器晚成型,我也一定会看好她。

而后简言之收到了来自王丽的一笔钱,只有五百,亮调白色的荧幕让简言之气的有些发抖,她急冲冲的交了电话费,拿起自己今年换的第四部智能手机按动了屏幕上并不存在的拨号键。

接着她看到了一篇充满歉意的短信,是简妈的道歉,说剩下的钱她会尽快补上。

八字开头的电话号码,响起的一直是简言之熟悉的彩铃,致爱丽丝,这首她听了许多年。

简言之心头一触,觉得自己应该控制情绪,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些,反正只是钱的问题,父母总会有办法的。

记得当年,青色时光挥洒泛黄纸页之际,她刚考上大学,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写一封带着自己心情寄托的家书,在邮递员汗渍遍布的手心里褶皱了牛皮信封,才载深情到母亲的手上,每每读完,都是玄色摇晃的泪,来自母亲内心深处难以言状的苦楚。

简言之轻扬嘴角,表现出自己的不屑。

电话通了,是母亲的喘气声,但她却不再注意,她在意的只有钱,和那个男人,以及自己从未意识到很飘渺的梦。

“妈,这个月怎么就有五百块?怎么够花啊!”

“啊,啊,女儿,妈最近手头比较紧,等有钱了马上给你寄去,好嘛,乖女儿。”

“可是妈,我有急事,必须要用钱,再给我打五百,马上!”

嘟。。。。。。嘟。。。。。。

电话的尾音从她的右耳悄然潜入,带着一地没有色彩的颤抖,从左耳现世,摇摇晃晃的跌入空气中,把所有气息打乱,碎了一地无法折射光芒的残渣,如白纸般枯槁无力的内心。

简妈面无表情,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开始操作眼前这才最近才熟悉的新型自动取款机。

简言之开始收拾行李,一切从简,只拿了两件换洗衣服,上大学时买的行李箱也开始推出商家初始加工它的裸体颜色,有些发黑的金属,没有光泽,同外表一样,里边也是空空如也,似乎把它一立起来,里面的衣服就会卷在一团。

简言之收到了那笔她嗅不到味道的钱,在网上买了最邻近的机票,接着用剩下的钱叫了一大盘高级寿司,心里想的是所谓的庆祝。

热潮反季节的跌宕在人们的心里,由外及里,散发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温度。

它卷起一切人们的心情,不断壮大自己,在千里之内回流,吸收温热,让自己不至于消失在枯燥冷涩的晚秋空气内。

简言之特意上了很浓的妆,提着行李箱趾高气昂的走着,高跟鞋的撞击音飘飘然的回响,就像砂纸磨在玻璃上那样让人发慌。

就像晚年古树那样艰难的脱去树皮,这栋公寓也老化的失去了昔日本该有的颜色,侧面很久以前粉刷的白色墙浆也涨着身形,看似很饱满的在,蜕皮,留下水痕轻吻的墙体,和不为人知的危机。

简言之笑了笑,很高傲的走向机场。

5、

“亲爱的,我到了,你在哪?”简言之并没有马上适应南方的空气与湿度,下意识的松了松沾满劣质香水的丝巾,就像无形无声的热潮漫过自己的身体,有些浸水的发涨。

“好,马上来接你。”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些机器,像是被世俗冲洗过的音色,分辨不出任何温度。

但热潮依旧回荡,此时还夹杂了来自自己老家的些许温度,和母亲辛勤的温柔。

简言之看到远处有个男子,和那个男人很像,就踏着高跟鞋,走了过去,鞋跟的碰撞音在机场特有的地质下发出不同的音调,像是食堂坏掉的水龙头滴在淘米缸的音,一点一点,淹没了白色的内心,和本不属于这里的液体混合,还带着温热的味道。

她越走越急促,忽的眼前一黑,不知所措。

感觉像是自己被困在墨色沉浸的世界,身体触得到物体,却看不清,像是黑色的蝴蝶遮住了这个世界的光亮,而不是遮住自己的眼。

不止息的黑夜,愈发浓烈,但触感却是温热的,是蕴藏很多人的热度,混合在一起,却无法一一熟知,像是,

漫不尽的热潮,短促而有力的拍打自己的身体,击之,退去,再击之,退去,带上本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和想要呐喊却言不出沙哑。

很奇怪的长廊,终于到了末尾,有一个发着红光的转角,简言之被动的走了过去,却是一个死胡同,土灰色的墙壁上沾染了鲜血,浓稠,腥涩,忽的自己也下意识的失去光明,一头埋进眼前的雾水,浑然不知疼痛。

热潮带着腥涩,离开了没有光亮的世界,温热多了一个人的,是简言之身体的温度。

6、

“南方地区有一批犯罪团伙,骗拐少女少妇,把器官偷运到国外,不顾人生死,这个组织已经害死很多人,望各位注意安全,千万要在网上保持警戒心和隐私。。。。。。”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在M市MM县MMM村的郊外发现一名女子,年龄25到26岁左右,身体内部大部分器官镂空,经本地警方调查,她正是三日前来到本地的一位北方女子,住在KK宾馆的简某某,详细情况请到互联网上查看。”

忽的,简爸心里一震,眼前便永远的失去了颜色。

在他的躯壳里跳动很久的心脏,因为某些原因结束了跃动,带着一生的伤痕,收束了鲜血的流动,失去了本具有的血的颜色。

他的身体并没有很快散去温热,像是热潮包裹一样,久久无法变成没有温度的尘间物体,一触就散,变成七窍烟魂缕缕飘向天际。

简妈一回家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简爸,匆忙跑了过去,身上还带着早餐店油渍肆意伸张的围裙,忽的一个不注意,在自己家门新安的防盗门坎处,跌倒,因为内心的恐惧,她并没有做任何措施,褶皱爬满的头额撞到了黑色陶瓷罐上,流出了血迹,像是很久很久就已经流干过的血,味道也淡淡的。

身体也自然没有迅速冷掉,热潮很自然的包裹了他俩的身体,吸允着,也同时放出温度,来自晚秋的反温差,让人有些作呕。

反季的热潮,自海风迎面而来,从海风归去而散,很反常,存在这世间,连接了人与人之间固存的体温,以心脏的悸动为源头,无限制的回流,跌宕下去。

7、

简妈的好朋友,在公寓里享受黑夜,听着深夜广播。

厨房里,因为记忆里衰退,很多电器还在被动使用中,散发出电器超负荷工作的不正常热量。

热潮漫过此处,壮大,变得更云里雾里,更让人难以揣测,到底是反季的热潮,还是人心的热潮。

忽的,她一开灯,旧公寓在旧的时光里永远殆尽,满是灰尘红烬在空中扬起了温热,散尽了曾经拥有过的温度。

热潮轻轻吻了吻燃烧正热的公寓,带着血色,血味,血姿,世间烟尘,灰烬,残流,回到了初始,不留下痕迹,只有很奇怪的温度作祟。

8、

三个月后,路过这片白雪掩盖的废墟,有人感叹,

“好奇怪,明明是冬天,却有一丝丝的暖意,在这里,不过,是很让人烦躁的温热,到底是什么呢?”

“是热潮,三月起十月终的南方热潮。”一个小孩答道。

9、

何为热潮,连接人心,以温度的左右不稳开始,不急,不燥,一点点把异样的温度平稳,把所有温度回归初始。

所谓热潮,漫浸人心,连接跃动,吞噬温热,在日出之际徘徊行走,吞吐血腥,放低姿态,把一切孽缘回归初始。

因海水盐分过浓而逐渐腐蚀的枯石,显出万千缺口,依旧在等待海风续往之日,带着你我的故事,以及那热潮。

热潮起,日起,热潮灭,日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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