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勃《滕王阁序》有云“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王勃所生活的时代,正是唐朝版图达到极盛的时期。在那个歌舞升平的和平年代,王勃眼前的景象自然与阮籍所见不同,故有“岂效穷途之哭”之感叹。
阮籍生于汉建安十七年(公元210年),卒于景元四年(公元263年)。他11岁的时候,经历了汉献帝禅位于曹魏,晚年又眼见司马氏取代曹魏之局已定。前有三国鼎立之局,后有司马氏纂魏之变。终其一生都处于充满动荡、混乱、灾难、血污的社会和时代。
阮籍天赋异禀,幼而好学,八岁能文。如他诗中所说“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诗书”,“少年学击剑,妙伎过曲城”,可以说得上是文武双全。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厉害的老爹,师从通经史、善辞赋、精篆隶的蔡邕的阮瑀,为“建安七子”之一,但他在阮籍三岁的时候就死了。阮籍虽然有才,但其济世之才唯有在东平相任上十数日得以彰显,史书记载他拆毁了原来的府宅屏障,以便内外相望,法令轻平简约。除此之外,再无所用。
阮籍曾经登上广武城,观看楚汉古战场,有“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之慨叹。他生逢乱世,亲眼目睹司马氏诛杀曹爽的同时,一批依附曹爽的名士诸如何宴、邓飏、丁谧、毕轨、李胜、桓范等人也被诛杀。这无疑在阮籍的内心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史书称“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
司马昭为了招揽拉拢阮籍,就想和阮籍结为亲家,阮籍为了躲避这门亲事每天拼命喝酒,每天都是酩酊大醉,不醒人事,让司马昭派去提亲之人无从开口,司马昭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司马氏的心腹钟会,曾多次探问阮籍对时事的看法,想看他是否倾向曹魏,阮籍酣醉不醒,得以免罪。
司马昭因伐蜀有功而被傀儡皇帝曹奂封为晋公,晋位为相国,并加九锡。时任步兵校尉的阮籍,受命执笔。阮籍终日喝酒,等到使者来催稿时,只好醉中拟稿。在劝进表完成后仅月余,阮籍即去世。
由此观之,酒是阮籍逃避世事,对付敌人的手段。有一事更能说明这一点,阮籍听说步兵厨营内有人擅长酿酒,酒窖藏了美酒三百斛,于是主动请求为步兵校尉。然而这只是阮籍的一个借口罢了。步兵校尉不像散骑常侍那样与皇帝亲近,虽为武职,但并无兵权,可以消除司马氏对他的猜疑。因此阮籍至此终老在步兵校尉任上,为所任官职年限最长的一个。纵观阮籍的仕途,正如他诗中所写“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阮籍曾自己驾着马车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一路喝着酒,任凭马匹带他往前走。然而再长路的总有尽头,当马车行至道路的尽头时,阮籍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放声大哭。等到他哭够之后,就调转马车的行驶方向,换了一条路前进,然而走着走着就又走到了路的尽头,于是阮籍又开始放声大哭。
腹有才华难施展,胸有壮志难实现,又为名气所累,不得不出仕,先后做过太尉椽属,尚书郎,司马氏的从事中郎,散骑常侍,东平相,步兵校尉。在内心的抱负与现实的残酷中,阮籍挣扎了一生,要他依附司马氏,他是不愿意的,然而像嵇康那样慷慨赴死,他也不愿意。在欲求解脱而不可能,逆来顺受又不适应中,阮籍在夹缝中求生存。
表面看起来潇洒风流,骨子里却潜藏深埋着巨大的苦恼、恐惧和烦忧。穷途末路之哭,正是阮籍一生境遇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