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第一章:天才与废物


虽是自命不凡的白衣卿相,午夜梦回骤然惊醒之时,却难消孤孑一身的清冷与怅然。即使天生的才华需要遗世独立的生命,却始终无法抵挡没有对话的世界无尽的苍白。

然而,人不只是摆出这遗世独立,孑孑于红尘的姿势就可以免俗。面对尘世的无限欲望,心底的淡然,对最初生命的追寻,才能留出一片清净天地。

楚相望,像是一场今生再不会期遇的凝视。周遭的人事瞬间迅即的地消逝,只剩这双不坠于尘的眼眸,望着那传说中的至高,直至永恒。

憔悴的心事扑朔迷离,衣袖间的相望千回百转。

古老的时间在紧锁的眉宇间徘徊,宿命开始上演它坎坷的开场白。

两两相望,两两相忘……

残阳如血,如血的并不仅仅是残阳。

夕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宛若一道道光影,湖中有着各种种类的金鱼,争相追逐光影。心是水做的镜子,柔软而透明。

傍晚的空气里掺杂着一份孤单。

一条幽静的长廊上,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静静地看着着泛着彩光的小湖,古老的时间在紧锁的眉宇间徘徊。虽那张笑脸还未脱稚气,却已隐隐透露出一份英气。

长廊的两旁载着各种花草,有的甚至是珍稀的药材。隐隐间能闻到一阵怡人的清香。显然,这是一座贵族的府邸。

远处,走来两位端着盘子的少女,左边那名少女穿着一身红杉,而在她身旁的另一名少女则着一世紫衣。两名少女年纪不大却显得十分清秀,应该是这府里的丫环。

两名少女走到白袍少年的身边,犹豫了一下,最终互相对了一下眼,略微一屈膝,道:“孙少爷好。”

“嗯。”白袍少年冷冷答道,连头也没回,一直望着湖面。

两名少女不经意地侧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又同时向前走去。

“拽什么拽?!还不就是一个捡来的野孩子么?!要不是他命好,被老爷捡到,恐怕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投胎去了。”其中一名身穿紫衣的丫环道。

“嘘!你小声点,万一被老爷听到了,你就等死吧!”另一红衣少女连忙止道。

“干嘛?!我说的是事实嘛……唉,还是你命好,能侍奉二孙少爷,听说去年就是魁士紫阶了。我没记错的话,过了年才他满十二岁吧。这速度恐怕在咱这整个魁虹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能侍奉十三岁的紫阶魁士,唉,想想就让人羡慕。”

“嘻嘻……那是你羡慕不来滴。哪像你那位少爷,不仅十足废物一个,而且一天到晚绷着个脸,平时连句话都不说,看着那张脸就觉得晦气。“

……

两位少女的谈话声渐行渐远。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看她们一眼,但两名少女肆无忌惮的谈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野孩子?!对,自己是爷爷捡来的,这条命是爷爷给的。这么多年来,自己受尽无数冷嘲热讽,但为了爷爷,为了自己能在这个“家”呆下去,他都忍下了。但从小接受了太多别人的冷言冷语,也使得少年幼小的心灵早早地凝结下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再加上他的倔强性格,所以他从不向爷爷请求帮助,小小年纪便早已学会独自一个人面对困难。

也正因为如此,刚才的两名女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当面说这位孙少爷的不是。

几乎所有的项家人都知道这捡来的孙少爷是个废物、软蛋,尽管项家家主,也就是这白袍少年的爷爷,曾经严令禁止项家人对其的出言不讳,否则家法伺候,但类似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禁得了当面,还能禁得了背后?

不过对于这禁令,项家人还是有些忌讳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项家家主是怎样以其铁血政策一手建立如今的项家。这也使得下人们在表面上对这位少爷还是“尊敬”的,至少在家主面前。

但生性聪慧的他又怎么看不出那些发自心底的看不起呢?

白袍少年名叫项羿,今年刚满十岁。尽管如此,那坚毅的眼神却早已流露出一个小孩本不应该有的成熟与睿智。自懂事以来,他便受尽冷嘲热讽。在这个到处是鄙夷目光的“家”中,他学会了忍,也只有忍。

项羿所在的项家是楚国的贵族,其家主,也就是项羿的爷爷,是当今楚国的大将军——项燕。项燕当年以一己之力,从军队中的千百万士兵中摸爬滚打,在生死间徘徊,才坐得如今这个位置,一手建立如今的项氏家族。

这样的作为,的确是值得敬佩的。项燕出身民间,虽说在这个魁虹大陆修习魁气是很普遍的,但如果没有好的出身或加入某些大宗派,是很难有得到高级功法和魁技的机会的。而项燕却凭着自己的实力,硬生生地将自己提高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但同时这也是项燕靠自己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打出来的。这激励着那些有着强者梦的平凡少年不断追逐武道的巅峰。

项燕让他们知道,出身并不代表一切!只要你肯努力,在同样的一件事情上,肯花比别人多一倍甚至几倍的时间和精力,那你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能说花多少时间就有多少收获,毕竟机遇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不付出就一定得不到回报!

楚国是这魁虹大陆是这魁虹大陆上的一个大国,与另一大国——秦国隔着落日山脉遥遥相望。落日山脉与冰罗森林并列为魁虹大陆两大魔兽栖息地。落日山脉横亘在秦、楚两大帝国之间,而冰罗森林则在这大陆的西北荒域,终年冰雪覆盖,因而得名。

当然,魁虹大陆广阔无边,还有很多险地,而这些险地也往往有一些高阶的魔兽居住。

楚国在落日山脉的东南面,而秦国则在气西北方向。当然,除了秦、楚两大帝国外,还有燕、魏等帝国。虽不如秦楚强盛,却也有各自的底蕴。

秦、楚两大帝国是在近百年间崛起的,虽然目前是各自领域中的霸主,但却因落日山脉的存在,普通军队根本无法到达其中心地带,更别说横穿这落日山脉,去攻城略地了。除此之外,还需时刻提防周围的国家死灰复燃。因此,在近几十年来,整个魁虹大陆倒有了难得的和平日子。

当然,这落日山脉并不是将魁虹大陆分成两块毫无关联的死地。而赵国便是这连那个大帝国的连接枢纽,不过这仅限于经济方面的交流。其中,魁魂殿便坐落在赵国境内,。

所谓魁魂殿,相传为一位魁帝所创,传承千年,其底蕴之深厚远非秦、楚两国所能比。毕竟千年内足够改朝换代好几次了,而魁魂殿能在动荡的千年内屹立不倒,足见其强大之处。

与其他各自为政的大宗派不同,魁魂殿一向低调。他们从不参与土地的争夺,只是偏安一隅。赵国也因为魁魂殿的存在,才能够在两大帝国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

孤独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奈而悲戚的距离。

项羿望着阴晦的天空深处盛开这的灰色的云朵,忽然感到忧伤的天空里寂寞肆无忌惮地呼吸,不觉一阵出神。

……

“小羿,干嘛呢?”一个充满刚毅的声音在项羿的身后响起。

听到这声音,项羿马上回过神来,回转身子,一双深邃的眼睛望向身后的黑袍少年。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刚毅的脸,比项羿高近一个头的身高和那结实的身体让人很难相信这只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

角落里吹来一阵轻松的风,好像还有一点温暖。

“嗯?!二哥,你怎么来了?”项羿竟难得露出一丝绚烂的笑容,那眉宇间流露出的孤独中的欣喜,让人看到有些心颤。

“呵,没事我就不可以来啦?!”爽朗的笑声在耳旁回荡。每次看到这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黑袍少年总是感到一种由心底而生的说不清的感觉。

眼前的黑袍少年名叫项羽,是项燕次子项少龙的独子,同样也是项燕的孙子。项少龙早年战死沙场,项羽的母亲也因伤心过度,早早地撇下了年幼的项羽。好在项燕的四子——项梁与项少龙是同胞兄弟,因此特别照顾项羽,叔侄俩的感情如父子一般。

项羽是项家的二孙少爷,也就是先前丫环口中的二少爷。由于项羽的身世凄惨,项家上下都很照顾他。同样的身世,但得到不同的待遇,这除了两人的出身不同外,更与两人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有关。

……

“小羿,爷爷叫我来叫你去测试魁气等级。”项羽低声说道,声音略带几分不愿。

“哦?又到了年末测试魁气的日子了么?”项羿毫无感情地问道。

“嗯,在练武场上,所有的子弟都在那。”

“哦,我知道了。二哥,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就来。”

“那好,不过你可要快点。”

“嗯。”

看着项羽远去的背影,项羿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魁虹大陆上,到处充满着灵气。魁者以自身身体为媒介,以修炼的功法来沟通天地灵气,将天地灵气为自己所用,不断壮大自己。可以说,这就是个魁气的世界。

金钱、权力、女人……哪一样不是靠魁气换来的?

魁气的修炼共分为九个阶段:魁士、魁师、魁灵、魁罗、魁宗、魁圣、魁元、魁尊、魁帝。而每一阶段又以彩虹颜色来划分等级,由低到高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也是这魁虹大陆名字的由来。

总而言之,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项羽天赋异禀,年仅十岁时便已是魁士紫阶,不过,这是一个瓶颈,想要突破又谈何容易。逮到突破紫阶踏入魁师阶段,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魁气世界。不过正是这一步,有些人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过。虽有些夸张,但也足以说明突破的不易。

在项家人眼中,项羽便是下一任家主最有利的继承者,他身世凄惨,但仍倍受尊敬,正是因为他的实力和潜力。

实力,便是在这个大陆上立足,受人尊敬的资本。

不过项羽对项羿这个不是亲生的弟弟的确挺好的,平日里相当照顾,从没看不起他。项羽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两人同样无父无母的缘故吧。而项羽也是少数几个被项羿从心里认可的项家人。

再对比自己,那“废物”之名似乎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自己今年已满十岁,但自己的魁气等级却仍是魁士赤阶,只不过刚踏入魁气修炼的门槛罢了。并不是自己修炼偷懒,而是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身边的冷言冷语,使得项羿有比一般人更对力量的渴望。每天晚上,项羿都冥想汇聚魁气。但不知为何,吸入的魁气在自己的丹田环绕一周后便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项羿也曾经询问过项燕,但项燕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对此,项羿也纳闷不已。

当年项羽十岁时,便有魁士绿阶的实力了。要知道,这魁气的修炼,越往下所需的魁气便愈加庞大,修炼也更加困难。当然前期从魁士跨入魁师是一个大门槛。由此可见,项羿的“废物”之名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

晚风是夜沉沉的呼吸,很多白昼里不可抒发的纷纷扰扰的情绪,在这细微的吐纳中得以苏醒。它撕破了云朵的笼罩,月亮就露出了明晰的脸庞,并在它微弱的催促下回转在每一个不可知的角落里。于是还没来得及睡去的花朵,就在其中轻轻地起舞,微风时时地撩拨着它们晃动的身影,安静的夜幕下复杂的思绪逆流成河。月亮也躲进了山谷,星星和山峦,不知是谁望着谁,或者谁忘了谁。

……

走在月光映照下的竹道小径上,一身白衫的项羿显得格外清秀。

明明已经注定了的结局,但一向不服输的项羿不到最后一刻,是决不会放弃的。

练武场上,灯火通明。

一大群人围成一个大圈,不少都是十来岁的小孩,时不时地从人群中响起一阵阵叫好声。

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人站在人群中,挺拔的身姿即使站在人群中也很容易引人注目。

正是当今项家家主——项燕。魁气的修炼是的很难找到岁月在其脸上留下的痕迹。

项羿径直地向项燕走去。

“羿哥哥,你也来测试魁气吗?”一位面容清丽,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甜美地叫道。

“哦,是嫣儿啊”项羿对着这个青春美丽的小女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爷爷叫我来的”声音中尽是疼爱之情。

“——嫣儿”

“哦,羿儿也在这儿呢。”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到了项羿身边。

项羿原来带着笑容的脸瞬间紧绷了起来,冷冷的道了声:“四叔。”

这项羿口中的四叔就是项梁,也就是项羽的叔父。眼前可人的少女正是其女儿——项嫣。

项嫣早年丧母,而项梁作为项燕最器重的儿子,自然公务繁忙。于是就经常留小项嫣一个人在府中。也只有项羿会经常在闲暇之余陪她聊聊天。而项嫣对项羿的身份也毫不在意。因此,项羿对这个妹妹倒也十分疼爱。

“羿儿,快轮到你了,你爷爷叫你快点过去呢。”项梁一脸笑容道。

“哦,我马上过去。”匆匆瞥了一眼身旁的项嫣,项羿迈步朝那人群走去。

……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和那小废物走得太近”项梁略带斥责地朝项嫣说道,“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跟你二表哥好好相处一下”

“羿哥哥不是废物,不许你这样说羿哥哥。是,羿哥哥没有修炼天赋,但在这里就羿哥哥对我最好。我又没有娘,只有羿哥哥在我孤单的时候陪我说说话……”小嫣儿甚至快要哭出来了。

想到项嫣的母亲,再想到自己多年来对女儿的疏忽,项羿心中一阵愧疚,不禁眉头一皱,随即轻声说道:“唉,别说这个了。走,我们去看看你二表哥在这一年里又会带给大家什么惊喜。”

练武场正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种石头在这魁虹大陆叫做彩红石,是专门用来测定修炼者的魁气等级的。一般只有大宗派才有这种石头,而项家能够独自拥有一块这种石头,足见项家在楚国的地位尊崇。

当然,魁者在释放魁气的时候,也会附带上一丝颜色,有经验的人便能够凭此来猜出魁者的等级。不过,人力毕竟有限,再加上魁者本身的魁气属性颜色的干扰,所以不能准确评定一个魁者的等级。

例如,火属性魁气为红色,水属性魁气为蓝色,风、地属性魁气则分别为青色和黄色。而又由于七色没有黑白两色,因此光明与黑暗倒为好认。

而这彩红石则刚好弥补了这个缺点。只要魁者将自身的魁气注入,彩红石上方便会出现各种颜色,从而来判断一个魁者的等级。

繁星点缀的星空显得特别浩瀚。

每一个走近彩红石的人,注入其魁气,彩红石便会出现不同的颜色。或黄,或蓝……各不相同。一时间,仿佛绚烂的烟花在练武场上空不断升腾。

项羿走到一个双手合于身后的中年人旁,微微躬身,轻声叫道:“爷爷。”

“嗯,你来啦。好好准备一下吧,快轮到你了。”浑厚而又略带沧桑的声音从中年人口中传出。

“嗯。”项羿很明白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

族人一个个地参加测试,人群中或发出赞叹,或发出嘘声。但至始至终项羿都没有看过一眼,不知这是报复还是骨子里的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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