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短而分离久,热闹短而寂寞长,荣华一瞬而萧索永时,青春片刻而衰之继来。
黎离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白衣少年,干净,简洁。有人说:有的人就像是地平线,总会在相交之后,逐渐平行。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变成陌生人。“孤独是半身浸江,秋水生凉,寂寞是全身如林,寒意渐深,枫叶似乎总是与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日暮秋烟起,萧萧枫树林。”毕竟我们都不曾如初见,所有的目光都随时光淡去,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因了什么缘由。
繁华的城市里,灯光闪烁,好像每一个人都将是这所城市的主角。路边的行人,有的从容淡定,有的步履蹒跚,有的成双成对,似乎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演一场戏。我试图从每一个过客的脸上去猜测他们的人生。也许云淡风轻,也许甘之如饴。可惜都没有答案。有人说:内心杂草丛生的夜晚,我们都是孤灯下的飞尘。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时常在上了一天的班回来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突然就开始害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想我的确是遗漏了什么”。黎离一边在日记里记下这些文字,一边又觉得心里无比的烦闷。这么多年虽然她依旧如常的生活,但是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一切都并不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绚烂优雅。她会时常因为半夜睡不着觉而起床点上一支烟,会时常因为失眠而坐上一个晚上。第二天继续笑脸迎人。而这些都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受够了这样的一切。无数次想要忘记,却始终以失败告终,或许往事再如何刻骨铭心,也应当走到头了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或许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发现,她与往事之间,像回声,再怎么千回百转,都消失在山谷,至此生命的春夏都渐入尾声,立秋在近。
“如果早一点知道,我们后来将要面对的世界不过如此,那么年少的时候,是否会少一些因为过度期待而产生的怨怼”。
初见时总是那么美好,没有人知道我们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故事。那个时候的黎离拥有所有江南女子的气质。像极了诗歌里的形容:何为美人,纤手,漾眸,柔腰肢,可否具体,汝。那时候的他们经历了人世间所有的美好,却不曾知道那种美好成为了他们至生的绝望。我们不知道的是所有的记忆都会在心底烙下一个深刻的印记,终其一生我们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只有追寻。
若人生只如初见,何事春风悲画扇。第一次遇见夏子轩的时候,黎离正在图书馆,寻找着好久就想看的几本名著,刚好与他看上了同一本书。他说:同学,你也喜欢这本书吗?她答:是啊。就这样他们聊起了文学,从北岛到泰戈尔,从余秋雨到张爱玲。大概因了家里是书香门第的缘故。黎离自小热爱文学,她喜欢所有文艺的东西。像极了所有青春剧里的女孩,她对未来也想象过许多,关于梦想,关于爱情,关于文学,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年少时的我们时常以为,一开始就是一辈子。以为所有的故事都像极了童话。那天,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聊起文学,聊起理想,聊起朋友。或许人都是这样的吧,看到和自己兴趣相投的人,总会惺惺相惜。莫逆之交,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陪伴了吧。
后来,他们淘到好书,总会相约一起去看。有时候也经常会去看一部好的电影,然后交换心得。他们都是那种想象美好向往文艺的理想主义。所以也就喜欢极了一些比较美好的事物。时常会一起爬山爬到很晚,兴致来了的时候,也会去看一场日落。那时候,夏子轩总会把摄影下来的,做成相册,写上寄语送给黎离,而黎离则会做成书签,夹在书里送给他。时间长了,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经常一起出出进进,形影不离。每次下课回家,夏子轩都会骑着自行车,载着黎离一起回家。那时候年轻啊,连坐在自行车上都会觉得是一种幸福。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嫌隙,那时候知己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就是另一个自己。因着有太多相似,任何事情,都很容易懂,即便你不说,我也能懂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们总是会相信很多一见钟情,却发现,日久生情才更让人刻骨铭心。细水长流的感情大概会来的更长久些吧。没有人能够受得住一个人长久的关心,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放弃一个和你如此相像的人。那时候的他们因着有自己的欢喜,每天都会一起去看很多书,然后写下读书笔记,每周交换一次,如此知晓对方的心思。慢慢的,连他们听的音乐都是一样的。他们相约一起去看,周杰伦的演出。他们心里做着自己的梦,想着以后可以一起去环游世界。他们一起去看画展讨论着梵高的执着。后来他们互相表明了心迹。后来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不同专业。大学里有很多社团,有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但是即便再忙再忙他们也依旧形影不离,每天一封的情书,存够了两箱。他们一起去看海,终于体会了海子诗情画意里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说:一个人走的很快,两个人走的很远。她也相信了紫霞仙子的故事。沉浸在爱情里面的两个人,觉得天空都变的格外的蓝。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很美好。美好到容易让我们产生许下任何一个愿望都会被实现的错觉。那时候我们把所有心思都扑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后来他们一起去北漂,因为不想生活的那么安定。因着理想主义的心思,他们都不喜欢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日子。北漂的日子很苦,但他们都在撑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尽管我很累,但是因为有你,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下去。也因为我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我想要努力。就像一段话所概括的那样:因为我想要买的东西很贵,我想要去的地方很远,我喜欢的人,很优秀。所以,因为你,我想要变得更优秀。他们互相见了父母,以为这样便可以私定终生了。未来再怎么想都觉得美好。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受控制。他们开始永无止境的争吵,也许是因为真的太相像了,所以又真的没有什么退路。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一次又一次的怀疑。让她越来越不自信。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敏感,追问的太多。而那时的他们生活在繁华嘈杂的首都,渺小的就像是一粒尘埃,再怎样挣扎,也会渐渐的被磨平棱角。有的时候争吵真的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慢慢的,慢慢的就会失去当初的热情,总想着随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人就是这样奇怪,有的时候,你积攒的越多,心里的不平衡越多,失望越多,一次两次三次……十次,时间久了,就越来越想选择沉默。在生活的重压下,一切都显得力不从心。一次又一次觉得的失望,内心也变得极其的疲惫。他们开始厌倦这样每天争吵的日子,厌倦心照不宣的猜测。生活总是会让我们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慢慢退却热情,不管你曾经多么的热爱。终于这样的日子,还是在平静中爆发了。又一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挣执了起来。疲惫像疯子,抖动着弱蓖的药勺。站在北京的路口,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平静的对视着。“我累了。”“我也是。”“那我们就到这吧。”“好!”然后他们转身,开始往前走。突然,夏子轩在走出了很远之后又跑了回来,紧紧的抱住黎离,轻轻的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各自远扬,莫回头!他转身,她落泪。
分手后的日子,并不那么好受。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开始学着一包烟一包烟的抽。他也一箱酒一箱酒的喝着。但是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的他们太过倔强,又也许是因为真的太过于相像,他们真的就再也没来找过对方。所有的话语都被堵死在了打字框了,时常是一次次的编辑短信,又一次次的删掉。“大梦初醒却荒废了此生。”一直颓一直颓,颓到死。一年时间,他们都在各自看不到的地方,生不如死。可是,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真的就在回不到最初,最初永远只是我们想象出来的。
后来,黎离,将他们曾经提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几乎横跨了整个欧洲。唯独,没有去普罗旺斯。因为他们曾经约定好,以后婚礼就办在普罗旺斯……时间真的能让很多东西都付之东流,有时候,有些东西真的就如同一句:覆水难收。就概括的明明白白了。有些人,你以为再见只是别离,却没发现,有些别离,其实是一辈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不再想起,不寂寞,她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陀螺不停的旋转不停的旋转,但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年,她看任何人,都像极了他,只是没有一个是他,也没有一个是自己。她不停的奔波忙碌,却发现自己其实过的真的不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想再每天假装人前欢笑了。也许我们应该见一见了。于是她买了回故乡的票,车辙随着时光倒退倒退,但是再怎么倒退,也没有能够回到原点。车厢里放着周杰伦的断了的弦,黎离声泪俱下。他们还是见了面。“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他们还是去了普罗旺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开的很绚丽。只是他们已经不爱了。“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和他一起来到普罗旺斯,我就知道,我已经放下了”。“我想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吧,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放不下,也确实始终放不下,今日再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这么些年其实是我们自己画地为牢了,永远不要把别人看得对自己多么忠诚,也不要把自己想的对别人多么忠诚,时间始终在流逝也许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会怎么样。”世间万物,熬不过去的,岁月磨灭了它,熬过去了的,岁月反倒装饰了它。
“曾经以为你是灯,是救赎,是我顽劣人生里唯一值得的际遇。殊不知,只是奔赴另一场苦难,遗憾的是,我不是你要渡的那个人。这场灾难由你开始,终究也由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