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晨,一间陈旧的卧室里,"叮叮当当",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打破宁静的早晨,睡梦中的肖慧被吵醒。脑袋沉得似灌满浅,嘴里还留有昨晚的酒的余温,眼睛像粘着咀嚼完的口香糖,粘的紧实。昨晚的一些片段在脑海里闪现,与同事唱K,喝酒,至于后来发生什么,怎么散的场,怎么回的家,都不记得。迷糊中摸到电话,眼睛撑开一条缝,来电显示牛魔王,她顿时清醒,吓出一身冷汗。牛魔王是她的顶头上司,姓牛,因为脾气暴戾,过分严厉,部门下属送外号——牛魔王。
肖慧不敢接电话,更不敢挂电话,就让铃声一直响着。沉醉于周末的狂欢里,敞开喝酒,明天的几号,上不上班,早被她抛的九霄云外。她赶紧从床上爬起,一米七的身高,眉清目秀,肤如凝脂,披着一头波浪型长秀发,在当地的一家保险公司上班,从事保险销售工作。拥有俊俏外形的她,理应很受欢迎,却恰恰相反,她的每个月的业绩稳坐部门的倒数第一。此时,她的脑海立马浮现牛魔王的样子,怒发冲冠,口水飞溅,从他肥胖的肚皮底下,冲出来一股股的潮湿气流,直逼她的脸上,就好像她另他损失几千万。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双手垂着,脑袋使劲拉近与地面的距离,大气不敢出,像没有一丝气息的死人。
卧室的地板上,四处散落着脏鞋子、臭袜子、污秽的呕吐物,肖慧直接迈过去,奔向洗漱间,白色的地板有些泛黄的,墙面上立着一块大镜子,锈迹斑驳。她站在灰青色的洗漱池前,将整个头伸到水池里,憋到极限,再猛地从水里抬起。这是她最常用的清醒方式,不仅能快速让大脑清晰,而且能让混沌生活里的自己清醒。因为人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深刻感知好死不如奈活着。
这时,她的电话又想起,父亲打来的电话,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依旧没有接。她偶尔心情好时,会接父亲的电话,每次接通,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要钱。父亲是一个赌鬼,还是一个酒鬼。脾气暴躁,有暴力倾向,如今她的后背和大腿上,还留有几道深深的伤疤,小时候父亲用铁棍留下的。父亲从小到大没有关心过她和母亲,每次醉酒后,追着母女俩人打。等她上初中,母亲不堪父亲的暴行,自杀了,丢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日子更加难熬。高中后,她便住校,从此,她再没有回过那个冰冷的家。
过来一会,她正刷着牙,电话又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她希望是客户的电话,这个月的保险销售额正差几十万。于是,她吐了吐唾沫,赶紧接起。"慧儿,我喜欢你。"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响起。肖慧很诧异,"你是谁?你打错电话了。"那个充满荷尔蒙的声音没有回答她,又说:"慧儿,我喜欢你。"再问他是谁,对方他还是重复刚才的话。肖慧觉得莫名其妙,一定是个骗子,她说:"你别胡说八道,你个死骗子。"然后把电话挂了,接着刷牙,简单地化了化妆,朝着公司的方向飞奔。
/02/
上班的路上,她没有时间关心那个奇怪的电话,想着编个什么理由,能够让牛魔王不骂自己,关键还能让他相信。其实她小时候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后来学会耍滑头,还得感谢一个人,高中的班主任。她读高中那会,她住校。学校风气不好,流行逢年过节给老师送礼。全班同学们的家长争先恐后地给班主任送礼物,唯有她没有送礼,她父亲从不过问她的生活和学习,她自己的学习成绩又不好,常常拖班级后退,她早就成了班主任眼里的丁,肉中的刺。
有一天,几个小伙伴约好,来她的城市探望她,聚一聚。她与伙伴们几年未见,很期待,很开心。聚会那天的傍晚,她偷摸着翻墙出去,与伙伴们一起吃饭唱K叙旧,半夜一点多才依依不舍惜别。回来时,她在围墙上被班主任逮个正着。班主任满是横肉的脸,怒目而视生气时就像变形的绿巨人的脸。她大声呵斥:"大半夜的,一个女生翻墙出去,真不要脸。你不要脸,我们班级还要脸。"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只雪天里不慎落水的小鸡,浑身发抖。"你说说,你干嘛要出去,不说清楚,叫你父母接你回家。"她知道,这话觉不是吓唬她的。
那天晚上,她回到宿舍。想到暴力的父亲,想到讨厌的班主任,她一宿未睡,绞尽脑汁编借口,希望蒙混过关。第二天,她对班主任说她溜出去,去了医院看望快死的奶奶。其实,她奶奶死了很多年。愚蠢的班主任居然相信了她的话。她突然顿悟。后来,每次违反校规,她就编各种各样的理由,屡试不爽。
相比愚蠢的班主任,久经沙场的牛魔王可不是那么好骗。她忐忑地走进公司,XX保险公司。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不男不女的小方热情地迎上来,用慢悠悠的娘娘腔问:"这个月销售额完成怎么样?"小方是一个男人,却喜欢穿粉红色的、豹纹的衣服,说话时,喜欢翘起兰花指,学女人的声音。肖慧与他三观不合,平时不太搭理他。她摆摆手,假笑一下,算是回答。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一大堆客户的资料堆积如山。她没有心思管,放下包,径直朝牛魔王的办公室走去。
透过百叶窗,看到牛魔王正热情地和上个月的销售冠军小美谈笑风声,这个灿烂的笑容,肖慧见个很多次,很熟悉,但都对着别人的,面对她的,永远是一张怒目圆瞪的脸。小美走出来,看到她,满脸骄傲的对她一笑。她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去。牛魔王前一秒还笑哈哈,见到她,顿时晴转阴,问,"上班时间,你跑哪去了?""我去见客户了。"他就像一只猫,眼睛盯着她上下审视,围着他打转,鼻子想嗅出来点什么来,又问:"业绩完成了吗?"她用蚊子大的声音答:"还差一点。"牛魔王的表情顿时由阴转雨,还夹带着雪花。阴阳怪气的,看不起的声调说:"都月底了,还完不成。你告诉我,工作这么多年,你完成过几次。你还想不想干,你不相干就走人……"她感觉有一只猛兽闯入到脑海里,搅得她翻江蹈海的眩晕、作呕。她不知道牛魔王后面讲了什么,就看到牛魔王的手朝她往外甩了甩,就像甩掉手里的一块脏物,她便退了出去。
肖慧从牛魔王的办公室出来,辉哥朝她走过来。辉哥的年龄比她大一轮,一米八的个子,身材魁梧,肌肉在T恤下面若影若现。辉哥写得一手好文章,是部门的笔杆子。他做事老练,为人和蔼,关心同事,深受大家喜欢。她每次挨骂,辉哥总能找来一些安慰的话,给出一些中肯的意见。在部门里,辉哥是她唯一赖以信任的人。
这一天,她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跑业务,见客服。低头哈腰,陪尽笑脸,结果一个单未签成功,被销售额逼得焦头烂额,她哪有心思想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晚上,肖慧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住的地方,筋疲力尽,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顺手抄起茶几上的酒杯,斟满一杯,一个人喝闷酒。这时,唯有酒精的刺激方能给她一丝活气,她咕噜咕噜猛喝一大口,就像沙漠里久旱的骆驼喝水。不知不觉,一瓶酒酒穿肠过。
这时,手机响起,是早上的那个陌生号码。接通,"慧儿,我喜欢你。"还是昨天的那个男人,还是昨天的那句话。不过,肖慧感觉男人的声音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今天的声音更有磁性的,更富有男人特有的魅力。她反复问他是谁,他反复回答"慧儿,我喜欢你"。肖慧的耐心一点一点地被磨掉,她大吼道:"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神经病。我告你别骚扰老娘。"或许是因为白天太多的不顺利,或许是因为此时酒精的作用,她爆发了。那个男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重复着说同一句话,肖慧啪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她接着喝酒,直到把桌子上的几瓶啤酒都喝完,直到窝在沙发里睡着。
/03/
早晨,闹钟拼命地嘶吼着,肖慧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在迷糊之中,从棉被里伸出一只手,掐灭闹铃。她把手插入头发里,按着有些发晕的脑袋,酒精对神经的麻痹作用还残留着。她环视一下,昨晚明明在沙发上睡着,几时又跑回到床上。她一边用手揉眼睛,一边爬起床穿衣服。
刚穿好衣服,电话响起,父亲的电话。昨天打来,没有接,今天再打,肖慧猜测他很缺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电话。"怎么才接电话?"父亲焦急地说。"昨天忘记带手机。"她编了一个谎话。"今天下午,我有个重要的聚会,你能借我一千块钱我吗?""上午,我转你卡里。"父亲每次问她要求,都说借钱,可从来没有还过钱。
肖慧挂完电话,走去洗漱间。此时,脑海里不时地跳出父亲酗酒后,追着她抽打的场景,以及他青筋暴起的面孔,像魔鬼一样。她抬头望着镜子的自己,抓一把水朝镜子摔去,镜中的自己变的模糊、斑驳。她爬在简陋陈旧的洗漱台上,大哭起来,试图把从小到大白白遭受的父亲的毒打,都一股脑儿全哭出来。
哭了一会,肖慧环视一下四周,泛黄的水泥墙壁,掉漆的门窗,这房子虽破烂,虽狭小,但给她无限的安全感,不再担心挨打问题。毕业后,肖慧选择工作的标准只有一点,离家越远越好。工作后,便彻底地与那个没有半点温情的,所谓的家,在地理上隔离开,她便再没有回去过。她一个人租住于此,但在寸土寸金的广州,对于微小的她来说,已经很满足。
一别十年,时间虽然洗不尽曾经的伤害和憎恨,但多多少少地让恨变得浅淡一些。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起暴烈的父亲,毕竟有着生养之恩,如今的他已年迈,一个人生活,孤苦伶仃的,难免不让人动恻隐之心。所以,每次父亲打来电话要钱,她还会邮寄一两千回去。
肖慧挂完电话,翻看手机银行里的余额,不足两千,自己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想起经济的窘迫,她感觉解决目前的困境,唯独有一个办法,完成销售额。于是,待她收拾妥当,直奔去公司。
肖慧到办公室时,大部分人在外跑业务,只剩下小苏和辉哥,他俩在聊天,不知聊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小苏不时地发出酥麻麻的咯吱笑声。小苏人长得标致又秀气,说话像女明星林志玲的声音,嗲嗲的,很受男同志的欢迎。她是广州本地人,家里拥有几十套房产,工作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每个月,她的业绩早早就完成,然后去玩世界各地,游山玩水,偶尔得空来办公室坐坐。牛魔王对她向来特别宽容,放任她的自由。
小苏看到肖慧进来,立马迎了过来,招呼她,"阿慧,你的销售业绩怎么样?"肖慧有气无力地,说:"还差一些。"小苏迷着眼睛,笑盈盈的说:"你就是太认真,吃个酒,开个玩笑,摸一下,你又不会掉块肉。"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苏豪放派的,与肖慧的婉约派,自然道不同不相为谋。肖慧出于礼貌,对她笑了笑,小苏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哪里停的住,吧唧吧唧地跟她说个不停。这时,辉哥半开玩笑地说:"小苏,你别叨叨她,她就是一根实心的擀面杖,开不了窍的。"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肖慧也跟着笑了。
已被生活逼到悬崖峭壁的肖慧,认真地电脑,查找客户的资料。兴许是她的现况不容她清高,兴许是小苏灌输的豪放派思想的作祟,她选出来一些曾被她拉入黑名单的客户,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好色。然后,进行电话预约,约到一个罐头食品厂的老板,下午六点钟见面。
下午,肖慧特意提前去弄了发型,化了精致的妆容。她身着一条淡粉的修身长裙,显得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她提前十分钟到达饭店,找位置,定菜单。不一会,预约的老板来到,瘦瘦高高,样子精明,像一个瘦猴,眼睛贼溜溜地围着她打转。饭间,瘦猴很热情,不停地敬她酒。为了签单,她豁出去,对于酒,来者不拒。酒过三巡,她似醉非醉时,突然,一直大手绕进她的裙摆,落到她的大腿上,她整个人弹了一下,僵在那里。那只不安分的手不断往上爬,快要爬到她的大腿根,她感到心里极其恶心,极其反胃。喉咙里呃了一下,把刚刚吃到胃里的东西全呕出来,恰好呕在瘦猴的身上。瘦猴双眼圆瞪,给了肖慧一个大嘴巴子,愤然离场。
肖慧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钟多。刚刚的呕吐让她身体和心里都好受多了,她暂时不去想可恶的销售额,不去想变态的牛魔王,不去想暴烈的父亲,清扫起满地的污秽物,她把一切都归置妥当,感觉屋里缺点颜色。她下楼去花店,买回两束花。一束插客厅,一束插卧室。
肖慧躺在沙发上,闻着花香,喝着红酒。这时,电话响起,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今天,心情不错,她不想坏了兴致,直接挂了电话。不一会,电话又响起,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
"慧儿,我喜欢你。"还是这句话,还是那个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她问:"你是谁?"那人说:"关心你的人。你的朋友。""你到底是谁?""你猜?"高中同学?公司同事?小区邻居?一个一个地猜,又一个一个地被对方否认。她说:"你骗人,你根本不认识我。"那人说:"你喜欢郁金香,黄色的那种,你读书在XX高中,学习成绩不好。……其实,你现在的生活不快乐,你很想逃离,但又无处可逃。"她惊讶于他的话,居然了解自己如此多。最后的一句话,说到她的心坎里,两颗陌生的心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她孤独太久,很需要一个懂她的人。那人显然是懂她的,他的话,犹如一股暖流,流入她的心里,暖暖的。她感觉今天的声音悦耳一些,亲切一些,一种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她有点喜欢这个声音。最后,她还是猜不到打电话的人是谁,她也不再追问,把电话挂了。
/04/
因为临睡前没有喝酒,肖慧早上醒的比较早。收拾好,早早地去公司。
刚到公司门口,正好遇到来上班的牛魔王,就像老鼠见到猫,能藏就藏,能躲就躲。她择旁边的一条小道,低着头,像偷偷溜过去。"阿慧。"牛魔王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只好装作热情地冲他挥手,牛魔王微笑着,说:"等会,来一趟我办公室。"肖慧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知道是不是最后的晚餐,她的心情变得沉重,犹如即将面临世界末日。
肖慧走进办公室,小苏、小方、辉哥、小美和小丽正围坐在休息区里,聊得火热。见到肖慧进来,小苏赶紧招手,示意她过去。小苏压低声音问:"昨天,有人听到,牛魔王和你的一个客户打电话。到底什么事情?"肖慧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昨天的那一记耳光,但脸上装的风雨不惊,一头雾水的样子,答:"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刚刚牛魔王叫我去他办公室。"她的反应,反而引起大家更强烈的好奇心,他们全部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起来。
这时,肖慧的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昨夜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在她脑袋里晃了一下,她走出去接电话。"你好,我这里是XX派出所。你是肖豹的女儿吗?他昨晚喝醉酒,在饭店,把别人打成重伤。麻烦你过来一趟。"她赶紧哀求:"我现在在外地,回不去。不知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处理,一切赔偿金和费用由我来支付。"派出所的人应允后,便挂了,她听到那边传来的嘟嘟声,陷入深思。她在心里狠狠地诅骂着该死的混蛋父亲。他三番五次地搞事端,然后每次要肖慧帮忙擦屎屁股,肖慧虽然很痛恨父亲,但父亲的每一次出事,她都很着急。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房租还没有支付,这个月的销售额没有完成,奖金不会给人多大惊喜。她感觉身边有无数双手,伸过来向她要钱,然后一直在撕扯她,几乎要把她撕裂。
肖慧有些恍惚地走回办公桌。这时,辉哥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不用担心,如果有事情,我跟牛经理好好谈谈,事态不那么严重。"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掉头朝牛魔王的办公室走去。
肖慧犹如肩上抗住炸弹,向着碉堡挺进,步履沉重又缓慢,心里做好牺牲的准备。她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牛魔王看她进来,满脸微笑,热情地招呼她,就好像看到他的销售冠军一样。肖慧认为他的微笑,不是蜜饯,是毒药,是砒霜。肖慧很小心翼翼地问:"牛经理,你找我什么事情?"牛经理满脸和气地说:"你坐,你坐。"肖慧哪里敢坐,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是这样的,广州最大的猪肉加工厂的老板——蔡老板,是不是你的客户?"肖慧点点头。"蔡老板昨天给我打电话,他说只要你负责他公司的保险业务,他就跟我们长期合作。如果能和他签合同,那么我们这个月的业绩,不,这几年的业绩就能翻一番。但是他有个条件,他最近心情不好,希望你能多陪他,和他谈谈心。"牛魔王一边说,一边扶她坐下。
蔡老板是一个秃顶的,胖到满身躺油的老男人,一个老色鬼,人送绰号秃胖子。她立刻明白牛魔王的意思,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吱声。牛魔王又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也很不容易,难得蔡老板这样的大老板欣赏你,你对他好,他一个大老板难道会亏待你?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打拼,很不容易,有大老板喜欢你,是你的福气。生活不要太较真,退一步海阔天空。"
肖慧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点头。牛魔王像唐僧念经一样,不知疲倦,两片嘴皮像贝壳,开开合合。他的声音就像一只臭苍蝇的嗡嗡声,在肖慧的耳旁吵得要命。牛魔王一直满脸笑容,还不时地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肖慧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着拖欠的房租,和蜷缩在牢狱一角的父亲,她坚冷的表情开始有些松懈。牛魔王似乎觉察到她微妙变化的表情,笑的更加开心,讲的更加激情。她看到牛魔王的虚伪嘴脸,想起往日他骂自己时,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几十万的销售额。
人说:生活不仅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但在她的人生里,没有诗和远方,尽是苟且。在苟且的生活面前,她只能妥协,她脸上的表情彻底地松懈下来,苟且的生活冲破她最后一道防线。牛魔王露出满意的笑容,说:"今天放你一天假,你逛逛街,好好打扮一下,我帮你约蔡老板,时间是晚上八点钟,地点我给你定好了,等下发你手机里。"
肖慧刚从牛魔王的办公室出来,小方便扭着屁股、小碎步跑着过来,问:"到底什么事情?"这时小苏和辉哥,小丽和小美也都朝她聚拢过来,很多双好奇的眼神望着她,等待她揭开谜底。她感到很羞耻,心里的苦怎么说的出口。于是,她撒了一个晃,说:"牛魔王要我去联系一下从前的客户,那边的保单出现些小毛病。"他们知道后,声音很低地,很是失望地哦哦两句,便迅速地散开。他们就好像坐在戏院里等待看戏的人,希望即将上演的是一场大戏,等待了半天,结果演的是一场小剧。辉哥走上前,轻声地问:"真的没有事情,有事情可以跟我讲,我会尽量帮你。"他的声音带点磁性,这语气,肖慧隐约地感觉耳熟。
肖慧没有回自己的位置,而是直接走出公司,走去她常去的那个酒吧。她进去找比较偏僻的地方坐下,点上两瓶红酒,准备把自己先灌醉,再去见那个老色鬼。她希望醉酒后的事情,酒醒后她全都不记得。
八点钟,已经半醉的肖慧来到约定地点,那个秃胖子已经在座位上等她。看到她现身,立马笑脸相迎。他满是肥肉的脸,笑起来变得更加的狰狞,色眯眯地看着她,瞳孔里放着亮光,就好像饿狼看到温顺的小白兔时的兴奋。饭间,她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秃胖子怕她醉倒,倒是很着急,不断地上前阻拦她。一边阻拦她,一边将那只肥猪蹄子伸入她的衣服里。肖慧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任凭猪蹄子在她身上游走,她麻木了。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
肖慧的酒喝差不多,秃胖子提议去酒店里谈谈心,她没有拒绝。走时,她把桌上的一瓶红酒带上。
到了酒店,已经晚上九点钟。秃胖子先去冲凉,肖慧就硬挺挺地躺在床上,像死尸一样。这时,肖慧的手机响了,是那个陌生男人的号码,她接起。男人用特有的,磁性的声音说:"慧儿,我喜欢你。"今天的这个男人的声音,她听起来很难受,很恶心。她极其厌恶的语言,竭嘶底里吼:"你别TMD装文雅,不就是想上我吗?你来啊,我在XX等你。"说完,哐铛把手机摔的远远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