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劫

    “呼—呼—呼”一阵独属于这四月的晚风吹过,夹带着四分温情六分冷冽,庭院中的樱花树便遭了那六分的罪,朦胧的灯光,依稀看见一片白粉相间的樱花花瓣,在空中上下飞舞,颠簸,下沉,下沉,直至安静地躺在了驻立在雕刻有花纹的栏杆旁的少女头顶上,年约二十,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在后方垂直而下遮掩了大半的方形布包,额前是齐眉的刘海,小巧玲珑的双耳畔皆有一束红绳绑着的发束,睫毛弯长,黑宝石般的眼眸,闪着莫名的光,肤色白皙,如凝脂雪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蛋儿,手握一把精致的雪洞扇,身着时下最流行的花色桃山小袖和服,腰部的裙带摇摆着享受剩下那四分温情,脚下是一双浅色的木屐。

      一副人间仙子之姿,灿若春华,皎若秋月,一个完美无缺的可人儿。

    茶茶,便是这位可人儿的名字。此刻正望着对面窗户里面那个独坐在榻榻米上喝酒的半百男人,茶茶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怀着哪种情绪站在这里,仇恨?愤怒?悲伤?迷惘?还是乱世中的心安?

    那个喝酒的男人一直被舅舅唤做“猴子”,出身卑微,最初不过是舅舅手下的无名步卒,如今快50岁的年纪了,比第一次见面时,身材显得更加矮小,瘦弱得有几分猥琐,头上的毛发更是稀稀疏疏,枯似猿猴,样貌实在不堪入目,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未曾有子嗣。可正是这样一个糟老头,现在却以“天下人”的称号威慑着整个日本,外人看来,一夜筑墨俣,敕水淹高松,本能寺之变后,一步登天,掌权织田。战功赫赫,名扬九州四国。可这一切本该属于我舅舅织田信长,这一切是用我父母尸骸堆砌地荣誉。茶茶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几个月前这个叫做羽柴秀吉的男人逼得母亲和继父双双纵身火海的情形,更早些仇恨片段是儿童时代亲生父亲跪坐于城头,切腹自尽的情形,而那个男人当时就在城下的军队前冷眼注视着,即使下命令的是舅舅,可……。想到这,茶茶握着雪洞扇的手更紧了,对那个喝酒的男人的恨意陡然升起。

      可是,母亲,为什么?

    “茶茶,记住母亲的话,城破了以后,带着你的两个妹妹和这封信去找羽柴大人”仍然保有“天下第一美人”余韵的阿市一边将信放入茶茶手中,一边叮嘱道。

  “为什么?母亲,不正是他在攻打我们吗?”茶茶诧异之余,十分不解地看着母亲阿市。

    阿市从榻榻米上站起来,缓步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未开的樱花树,欲言又止,说出另一番话“本能寺事变是我们织田家的噩梦,你舅舅‘天下布武’的宏愿终是功亏一篑,这乱世当中,没了依靠,女儿家命运的便如那樱花,灿烂地开,也迅速地凋零。记住,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羽柴大人的手上,他会看在你舅舅和我的份上保全你们姐妹三人的,乱世之中,身不由己,不必怨恨他,天下大势已然如此。”

    茶茶望着仪态威仪的母亲,越发迷惑了,她想到了父亲浅井长政,怒气上涌“可是,是他逼死了父亲啊,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在城头切腹自尽那天,如果不是他,我们又怎会是这般境地!”

    “不怪他,你父亲想要背叛你舅舅,是我派人向你舅舅通风报信的。”长叹一声后,阿市回头,注视着目登口呆的茶茶。

      良久,茶茶哽咽着“为什么?你不爱父亲吗?”

      “爱?呵呵,像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儿家,怎么会有爱的权利?贵为大名织田信长的妹妹,尾张国的公主,我有我的职责,我必须誓死守卫我织田家的利益。”阿市苦涩地笑着道,“战火四起的年代,爱情是一无是处的,或许少年时代有过心动,有过感动,但大势携裹之下,心开始冷却,开始坚如磐石。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累了,出去吧。”

      茶茶起身躯礼,门快合拢的那一刻,看见母亲已经转过身去,依然抬头望着窗外未开的樱花树和几片闲云的天空。

      贱岳合战失败了,北之庄城街上拥斥着大量的败军和伤员,战败的阴云笼罩在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上空,百姓开始议论纷纷,谣言四起,羽柴秀吉的大军就要来包围北之庄城了,闹得人心惶惶,有的居民甚至开始逃散。

    茶茶已经几日没见到后父柴田胜家了,他一直待在议事厅内,不眠不休好几日,常常能够听见从议事厅中传出的咒骂怨恨声。“羽柴秀吉那小儿,不过一介草根农民,怎么可能打得动我柴田家几代人的家业?那厮,当年为了谄媚讨好我柴田家和丹羽家,刻意将名字从木下秀吉改成羽柴秀吉,卑躬屈膝地求我赐他‘柴’字,如今,简直是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啊!”。母亲阿市却是和往常一般无二,从容镇定,成熟稳重,浇浇花,散散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什么事也惊扰不了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

    天正十一年,羽柴大军迅速包围了北之庄城,不过短短数日便迫使织田家五大家老之一的柴田胜家举城投降。羽柴秀吉的大军还没入驻到城中,柴田胜家便和阿市自焚于府中,等到城门打开的时候,只有一片废墟表明这有过一座华美的居府。

    遗憾,是活人的遗憾。

  “母亲,和我们一起走吧。”茶茶和两个妹妹拽着着母亲的衣袖,焦急地喊着。       

    此时的府中乱成一锅粥,下人仆役,为了争抢一件物品而扭打在一起,丫鬟们,一把把的抓着金银首饰放进包裹,树倒猢狲散。

    “走吧,走吧,一定要活下去,这天下必须要由有我织田家血脉的人掌握,拿着那封信去找他。我已经是一个罪人之妇了,只有我死了,他才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阿市决绝道,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我要回到你后父身边,织田家的女人要保有最后的体面和尊严。”说完便不顾茶茶三人劝阻,义无反顾跑进了已经起火的卧殿里面。(注:三人:茶茶,阿初,阿江,皆为浅井长政女儿。)

    “嗒嗒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看上去身材矮小的半百男人带着一队轻骑策马而来,眼前的废墟似乎表明了发生过什么。悲伤过度导致还未来的及撤离的茶茶三人正跪倒在废墟前,相拥着痛哭,茶茶泪眼婆娑,抬起头,认出了马上的那个男人—羽柴秀吉,男人也正好望了过来,面色骤变,诧异失声“阿市!是你吗?”随即翻身下马,疾步跑过来,伸手去扶茶茶,却发现这名女子太年轻了,绝无可能是阿市。

    “你是谁?”男人收回双手,

    “浅井茶茶”茶茶掩去眼中的恨意,并从怀中摸出那封信“羽柴大人,这是我母亲叫我转交给你的。”为了两个妹妹,她必须掩藏恨意。

      男人像是如获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却又贪婪地浏览着。

      茶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看完信后,那个男人便许下了承诺,会保她们三姐妹一生平安,随后挥手,叫手下将茶茶三人接了下去。茶茶听说,那个男人那天在那堆废墟前站了一天一夜,最后叫人厚葬了母亲阿市和后父柴田胜家。

      思绪悠扬,星移月走,站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吧,茶茶看着四下无人,心起决意,快步走向男人所在屋前,木屐声“嗒嗒”,诉说着夜的寂静。推开门,茶茶走进屋中,来到男人面前,茶茶看见男人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雕刻着樱花的精美盒子,然而盒里面装的却是一张常见的包饭团的怀纸,盒子的旁边除了母亲嘱托茶茶交给男人的那封信还有一封看起来有些年代的信。

    “羽柴大人,深夜来访,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您和我母亲到底有什么关系?”茶茶质问眼前这个微醺的男人。

    “什么关系?哈哈~嗝~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关系。”男人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没有错,她没有错啊!是这个时代的错,一切都是乱世的错!”癫狂地喊着喊着男人便开始泪目了,砸掉手中的杯子。

      少年时代的木下藤吉郎无法忍受后父的粗暴而离家出走,成为尾张国随处可见的浪人,时常一连几天吃不上东西,只能靠尾张贵族施舍救济。

      风吹,花舞,打着旋儿,飘落一地的香气,又到了一个樱花烂漫的时节。藤吉郎蹲坐在织田府前的台阶上,他听说今天这家权贵要开仓施舍。饿了好几天了,肚子一直“咕咕咕”的叫着,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和他一样的浪人,只是他在他们当中显得格外矮小瘦弱。

      “快点排好队啊,排好队啊。”府中先出来的下人吆喝着,后面的下人陆续抬出施舍的食物,藤吉郎赶紧跑过去排在了前列,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了,一个高出他一头的浪人一脚踢开他,站在了他的位置,这样的事情藤吉郎早已见怪不怪,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自认倒霉。从地上爬起来的藤吉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准备走到队伍的最后再次排队,           

    “等等,这个给你”似水如歌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只见一位身着华美和服的少女从临时支起的帐篷中跑了过来,藤吉郎从来没见如此美丽的女子,比树上的樱花烂漫,比天上的太阳明媚,一时间竟呆住了,“拿着啊”少女噗呲笑了一声,将饭团塞进了藤吉郎的手中,便跑回去了,望着离去的少女背影藤吉郎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萌芽了,就像野地里一直顽强挣扎但却逃不过干枯命运的杂草邂遇了天降甘露。

    “你连那位小姐都不认识吗?”藤吉郎询问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浪人后,浪人嗤笑道,“她可是咱们尾张国的公主,大名织田信长的妹妹,织田市!心地善良,大家都喜欢叫她阿市公主。啧啧,阿市公主不仅是咱们尾张国的第一美女,更是被评为当今天下的第一美女。”藤吉郎低头望着双手捧着的饭团,即使肚子“咕咕咕”地强烈抗拒着,他也舍不得损害这个饭团丝毫。一连几天,藤吉郎都在织田府前晃悠,他想再多看几眼那个如同天仙下凡般的阿市公主,他自知他和她是绝无半点轨迹交互的,他们的身份地位是真正的天壤云泥之别,但看上几眼,也就让在这苍凉世道的沼泽里面挣扎的草根少年获得最大的满足。

      失魂落魄地盯了织田府大门几天,没有见到阿市公主,却等来了织田府为信长公招收侍童的消息。藤吉郎暗自庆幸这或许是上天的一次怜悯,一次可以接近阿市公主的怜悯。凭借着聪慧过人的机灵,藤吉郎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还算顺利的被选上了。

      “织田大人,这些就是新挑选的一批侍童。”下人头目指着身后10余向正带着一帮女眷散步的织田家家督织田信长介绍到,信长扫了一眼这十余人,“你们快看,那家伙好像一只猴子,哈哈哈”信长指着藤吉郎道,“在哪儿?在哪儿?哈哈哈,真的诶。”一帮女眷咯咯地笑得前仰后俯。而此刻被当成猴子的藤吉郎低着头悄悄地盯着信长公旁边的那位明媚少女阿市公主。

    “你,过来,叫什么名字?”信长公对藤吉郎挥了挥手。

    “回禀大人,小人叫木下藤吉郎,是尾张偏远地区的一介乡野村夫。”藤吉郎走出队列对着这个整个尾张的主人行礼道。“你怎么长得像只猴子似的?”信长戏问。“小人自幼丧父,由于不满后父的粗暴离家已久,时常挨饿,所以如今这般样貌,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侍奉大人您的。”藤吉郎再次答道。“好,既然如此,以后我就叫你猴子吧,好好干,下去吧。”信长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即带着一帮女眷离去。藤吉郎望着远去人群中的那道倩影,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未曾有过言语,只是戏谑地笑着,藤吉郎依旧感到了莫大的喜悦。

      天空湛蓝,樱花笑靥,世事浮沉,白云苍狗,岁月不待光阴客 。 

      藤吉郎从仆役到足轻,足轻到足轻头目,足轻头目到下级武士。每一次的进升都是用命换来的,如一颗新星在织田家中冉冉升起,六年,眨眼而逝。藤吉郎成为了织田信长最得力的猴子,也成了阿市公主最喜欢逗乐的猴子,藤吉郎希望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陪家督办事,陪公主赏花。

      永禄三年,在新任家督今川义元手中得以日益壮大,时称“东海道第一弓取”的织田家宿敌今川家挥师二万五千兵力准备上洛(有点类似问鼎中原),昭告天下霸主的地位,顺便腾只手灭了尾张织田家。而此刻焦头烂额的织田家举国之力却只勉勉强强凑到了4000兵力。

    “哥,答应了吧,让我去吧。”阿市担忧地望着榻榻米上独自喝着闷酒的织田信长。

      织田家欲向近江国浅井氏借兵,然而浅井氏家督浅井长政提出娶阿市为妻的条件。

      “不不不,我不能牺牲你的幸福。”信长断然拒绝了妹妹阿市的请求。

      “幸福?在这乱世,家国都将要不保,哪有什么幸福可言,真有什么幸福的话,便是这么多年来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成人。我们织田家绝不能在我们这一代手中毁掉,若许我一人的幸福,而换尾张天下周全,那便换吧。”阿市大义凛然道。

      “可……唉,罢了罢了,我织田家不能负了这尾张天下,阿市啊,怪我无能。” 信长将辛辣的酒一口吞下。

        当消息传入在外奔波招兵买马的藤吉郎耳中时,天似乎塌了,颓然倒地,他想立马飞到阿市公主的面前,鼓起勇气告诉她,他因她的笑而欢喜,他因她的伤而悲切,他想要带她远离这一切,远离这乱世的纷纷扰扰,一厢情愿罢了。

        阿市公主从简而行,离去的日子,刚好是满地樱花消融成泥的时候。藤吉郎没能赶回来陪阿市公主赏最后一次花,没能亲眼目送阿市公主远嫁他乡。

        只是收到了下人转交的阿市公主的一封信,短短一句话“保护好我哥”,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提了。

      大战在即,即使借到了一些兵力,依旧有着巨大的差距。织田信长亲自在阵前舞了一段敦盛:

    “叶上白露,无常风诱花,

        南楼弄月,人间五十年,

        一度受此生,直如梦与幻”

        一曲舞罢,提剑跨马。永禄三年,天降暴雨,织田军于桶狭间奇袭今川军,今川义元战死,织田信长之名名扬天下六十六国。

      永禄四年,织田家论功行赏,赐木下藤吉郎“秀吉”之名,此改名为木下秀吉,赐婚织田家家臣浅野家养女宁宁(日本战国三夫人之一,北政所,一生未曾生育)。

      永禄六年,织田家与三河国松平家结盟(家督松平元康,后来的德川家康,日本江户幕府的开创者)

      永禄九年,织田信长为报仇,进攻美浓国,久攻不下,继家老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筑城失败后,木下秀吉主动请缨一夜筑墨俣城,并以三顾之礼招揽以十七骑便轻取稻叶山城的竹中半兵卫,为后世所称道。

      永禄十年,织田信长刻下“天下布武”的印章,隔年出兵上洛。

      时至半夜,星光略有暗淡,月已倾斜,似水如霜的月光却不曾减弱半分,从过廊的地面悄悄地爬上窗户,无声地打量着窗内的两人,一个光彩奕奕的少女,一个枯瘦如柴的半百老人。茶茶诧异之余,也算释然了,这位如今权势滔天的人曾对母亲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可那终究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她终究是没有选择你,如果她对你有过半分好感的话,她就不会选择我后父。”茶茶出言道,话语随风而起,打破了这夜的僵硬,

      “是啊,是啊,她终究没有选择我。”男人走到窗边,望着倾斜的月亮,喃喃道。

        天正十年,时年四十六岁的秀吉,已是织田家的新起之秀,此刻正站在高山之巅,望着山下那座已成为水上浮城的高松城,心中有说不出的豪迈之气,只要自己愿意可以随时让这座繁华一时的城化为一座死城,可他在等,在等城中的毛利军出来投降。“报,羽柴大人,军中抓到一个可疑人物,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一名武士在秀吉背后报告道。“哦,信?拿过来我看看。”秀吉饶有兴致道。“是,大人”武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献给秀吉。 秀吉转身接住,打开信,仔细读了起来。 “这不可能”秀吉嗤笑道,“给明智光秀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定是毛利军的诡计,想要离间我们。”信的消息实在太过骇人,竟说的是五大家老之一的明智光秀在来驰援道路上,突然反叛,将兵马掉头把正如日中天的家督织田信长于本能寺杀害,并要求毛利军千万别投降,明智光秀将和他们里应外合,击败秀吉。秀吉虽然决计不信此中的内容,但内心开始有点惴惴不安。“去,把军师黑田孝高叫过来”秀吉吩咐武士道。

        一个长相俊郎儒雅的男人被武士急匆匆地带来。“大人,唤我来何事?”黑田孝高作礼问道。“你看看这封信,你觉得有几分真假”秀吉将信递给黑田孝高。

待信看完,黑田孝高也是震惊了一把“大人,小人也是吃不准这信的真假,但倘若是真,还请您早做打算啊。”

      恰在此时,又有武士来报“报,大人,池田大人派人送来了密信”秀吉迅速打开信,匆忙浏览大致内容,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趔趄,竟是跌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待秀吉睁开眼,已是半夜,众将士皆立于床榻前,“主公,织田大人已去,您要早做打算啊。”黑田孝高搀扶秀吉坐起来。主公?这个称呼有些嚼头,自己和家督信长公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他待自己又有知遇之恩,况且阿市曾经嘱托他……等等,信长公死了,可阿市还在京都!想到这,秀吉迅速起身下床“马上召集军队,回京给信长公报仇!”秀吉传令道。“大人,毛利军还在城里虎视眈眈着,这个时候突然撤兵恐有不妥。”黑田孝高担忧道。“大人,在下有一计,可解大人之急。”将士列中的竹中半兵卫站出来发话道。 第二日,天地才被一线切开,秀吉便命人前去高松城传信,如果城主愿意切腹自尽,那他便放过一城的百姓。高松城城主于午时搭船出城,在湖中自裁。当夜,追星赶夜般,秀吉率领军队浩浩荡荡地奔赴京都,仅五天便行军200公里,在山崎与明智光秀对峙三日,大败明智光秀的军队。

      缘劫无常,情缘这一说,总是虚幻缥缈,犹如海市蜃楼,美丽而惊奇,仿佛就在眼前,跨一步却随风化沙。命运里的满心期待,全看造化弄人否。

      跪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已有几分朱颜辞镜之态,即使年轻时名动天下,也阻挡不了岁月的雕刻,但眼角那几道鱼尾纹只是一个年龄的标识罢了,反而给女子平添些华美高贵,成熟稳重之气。秀吉跪坐在女子的身后,盯女子的梳妆的背影,眼眶里噙满了柔情、爱慕以及怨恨和愤怒。

  “阿市公主,您考虑清楚了吗?”秀吉忍着内心的不甘问到,“秀吉大人,不必多虑,此事已经是定局了。”阿市放将手中的梳子放在桌上说到,“阿市公主,其实您根本没必要……”秀吉再次开口到,“秀吉大人!”阿市打断秀吉,“自从本能寺事变后,织田家就面临着四分五裂的危险,如果不能拉拢织田家第一重臣柴田胜家,我不敢想象我织田家将会分裂成什么样。”沉默,良久的沉默,屋里只有两道呼气声。“臣明白了,请允许臣为您准备好一切”秀吉伏地拜跪,“有劳秀吉大人了”阿市始终没有转过头。

      灼浪翻滚,天空也难觅飞鸟,能看见星星点点黑色核果的樱花树早已不见粉红的裙摆,娇羞终究难熬酷暑。京都织田府前,一行长队站立,一身“白无垢”花嫁和服的阿市跪坐在驾笼中,洁白素雅,明艳出尘。秀吉和织田继承人三法师站立在台阶上,看着这个再次出嫁的女子,秀吉心如刀割,可他又能如何?乱世当中,儿女情长,如荒野杂草中生长了一株娇弱百合,风起云涌之间,暴雨倾注之下,杂草保护不了花的,除非大树。织田家的大树已经倒了,那就燃烧掉所有的杂草换为我成长大树的养料吧,有些东西在秀吉心里萌发。

      “启程吧”阿市吩咐下人,“路途遥远,阿市公主,请保重”秀吉苦涩道,“秀吉大人也请保重。”阿市对着秀吉拜别道,接着戏谑道,“愿来生我不是公主,而你长得高大点,就此拜别”也许话里有话,也许耍了手段,这缘呐是一生的宿命,芸芸众生,大多人都相信可以自我选择,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那刻,就是搭上自己一切的时候。尘土渐息,那身白衣也模糊了远处,一别应该就是一世了。

        天正十一年,织田信长三子联合柴田胜家违反清州约定,欲要夺取织田家掌控权,起初占尽优势,后秀吉亲率军出击,势如破竹,攻破北之庄城,阿市和柴田胜家自焚。

        物我两忘,欲语泪先流;

        纸短情长,山水何相逢?

        春花秋月,曲终人不见。

    “秀吉大人,我们做一个交易吧,我做你的阿市,但未来的家督必须是我儿子。”茶茶思怔良久,鼓起勇气说道,“呵呵,你可和你母亲真是一类人,你先退下吧。”秀吉冷笑道。茶茶转身离去,走过长长的廊道,径直进入了一件雅致朴素的房间。“怎么样,他答应了吗?”宁宁(丰臣秀吉的正妻)让茶茶跪在她的面前。“我已经和他提过了,但他让我退下了。”茶茶答道,“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十分漂亮,他会答应的,我也会尽力说服他。”宁宁望着眼前的少女道。“谢谢夫人,但,您?”茶茶不解,“我们虽是夫妻,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以至现在他还未有子嗣”宁宁苦笑,“我嫁给他以后就明白,他的心里已经有人了,他的阿市,你的母亲。将来你进入这个家,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但请善待他,乱世中可怜人罢了。”

      天正十二年,丰臣秀吉秀吉于本愿寺旧址上修建了被誉为“战国无双”的大阪城,举办盛大婚礼,烟花满天,照亮夜空,与一身樱花色花嫁和服的茶茶完成神前仪式,秀吉开始君临天下。

      天正十三年,就任关白一职,完成前无古人之壮举,逼迫朝廷赐姓“丰臣”

      天正十七年,征伐九州,统一日本

      元禄三年,出兵海外,几乎攻陷朝鲜,茶茶生子丰臣秀赖,设为家督继承人。

      庆长三年,病逝于伏见城,丰臣秀赖继位家督,二夫人浅井茶茶实为掌权人,北政所大夫人宁宁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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