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纽约时报》曝光了哈维•韦恩斯坦长达数十年对多位女星的性骚扰行为,好莱坞电影业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声誉危机。奥斯卡主办方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当即作出罕见决定,取消哈维•韦恩斯坦的学院成员资格。
不是明星却掌握着明星的命脉,这个1952年生的米国大双鱼,在这之前一直顶着“现代电影挽救者”的大光环。全球影业大咖TWC(温斯坦公司)的大老板,米拉麦克斯影业的创始人,仅仅在米拉麦克斯期间,韦恩斯坦兄弟推出的片子,就曾获249次Academy Award(R)提名,最终赢得60项奥斯卡奖。从《杀死比尔》《英国病人》《低俗小说》《蓝莓之夜》这些脍炙人口的大片,到《英雄》《少林足球》《功夫之王》等等本土电影的海外上映,背后都少不了哈维·韦恩斯坦的大手操盘。
然而当这只手被全面黑化——想得到想不到的,我们脸熟或者脸生的……欧美大明星们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掏出陈年血泪:被哈维·韦恩斯坦性·侵/性骚扰。一笔笔累积下来,好莱坞集体震惊脸。
这之后,Time’s Up、Me Too等一系列运动,让好莱坞影视帝国风雨飘摇。
夕阳西下,五彩的霓虹片厂、浓妆艳抹的华服以及空气中充斥着的烟、酒混杂着的最原始的荷尔蒙味道……等一等,我是不是跳戏了?从HOLLYLAND地铁站出来,陌生与疏离感迎面扑来。说好的纸醉金迷呢?说好的光怪陆离呢?只有一串铺阵在街道上的星光努力地伸向远方。在街灯的映衬下,它看起来格外惨白,却又想拼命地想要为自己证“名”。难道是错了时空?不觉好奇,即而沿着大道向前,时不时踩踏在星光上,不情愿不得已却又避无可避。街上,人不多,偶然有车快速穿过,留下渐渐消失的声音。到是街边酒吧里正播放着的棒球比赛吸引了不少人驻足,不时爆发出的几声欢呼为这夜晚增加了几分欢愉。
远方,一轮圆月,坦然地挂在天边,洞察着古今。
(一)
或许,237年也是这样的夜晚。墨西哥索诺拉和锡那罗亚的44位村民,无意中闯入了这片土地。在这44位村民中,有2位西班牙人,其余的是印度人、黑人和混血。西班牙人是上帝的崇拜者,于是他给了这里一个宗教味道很浓的名字:“天使女王圣母玛利亚的城镇”。
这个从头到脚都崭新的“天使之城”发展得很快。1839年,第一次官方人口普查为2228人。1846年,一声始料未及的墨美战争,定义了它新的身份。那时候的好莱坞远没有现在的样子,一栋房子,红红的橘子林、水果树、棕榈叶和猩猩木,天然的“退休生活场所”是它的别号。
1886年,房地产商哈维·威尔考克斯考虑再三,买下这块0.6平方公里的土地,他的夫人甚至为此专门从苏格兰运来了大批冬青树。然而令这位优雅的女士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冬青很快变成了回忆,而因冬青树林带来的名字——Hollywood却被永久地保留了下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4年。1907年,一个名叫塞利格的独立电影公司在芝加哥拍摄《基督山伯爵》,恶劣天气让摄制受阻。导演弗朗西斯·伯格斯不得不带着部分演员,来到了据说是一年350天都阳光普照的好莱坞。
20世纪初,当最初的几家电影公司开始在洛杉矶和好莱坞拍摄电影的时候,正是美国电影业发展的黄金时期。随着美国经济的回暖和繁荣,看电影逐渐成为一种新的时尚,人们纷纷走出沙龙,来到如雨后春笋一样诞生的5美分电影院观看电影。
好莱坞也适时地探索出一种新的电影制作制度:电影制片厂的厂长从纽约的投资商那里拿到的资金,并按他们的要求与手中的原料和劳动力进行协调。厂长之下,是一群制片人,每一个制片人负责6-8部故事片、电影短片或卡通片,并在规定的预算内组织剧本写作、电影拍摄和剪辑。这样的制度“保质保量”地满足了观众对于电影的需求,在高效率的生产电影的同时,还保证每部电影的新鲜感。
就这样,因为阳光而偶然来到好莱坞的电影制作公司,在满足美国人民日益增长的“观影需求”的同时,也造就了美国电影工业的辉煌。
当时,在好莱坞落户的著名电影公司包括:米高梅公司(Metro Goldwyn Mayer,简称MGM)、派拉蒙公司(Paramount)、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20th Century Fox)、华纳兄弟公司(Warner Brothers)、雷电华公司(Radio Keith Orpheum,简称RKO)、环球公司(Universal)、联美公司(United Artists)、哥伦比亚公司(Columbia Pictures)。
盛及而衰,几乎是所有事物的发展规律。进入新世纪后,观众越来越偏爱可定制的内容;人工支出居高不下;影视剧利润缩水让好莱坞风光不再。影院观影人数已经降到了 20 年来的最低点,而票房也只有一百来亿美元——这也就相当于亚马逊、Facebook 和苹果市值一天的升降值。
梦工厂在2016年以 38 亿美元就卖给了康卡斯特,唯一坚守的派拉蒙最近的估值也就在 100 亿美元上下,跟20 多年前维亚康姆收购它时的出价几乎一样。2007 年至 2011 年,全美五大电影公司(20 世纪福克斯、华纳兄弟、派拉蒙环球影业和迪士尼)的总利润下降了 40%。
繁华落尽,寂寞成殇。好莱坞,半载青春年华,弹指间,死于昨日。苦涩与喜悦,掩埋在时光的烟尘里,落了一地的哀叹。一切的美好,终敌不过似水流年,都褪了颜色,暗自凋零,化作孤独,才又上了心头。
(二)
灯火阑珊,也不是全入空怀。慢行好莱坞大道,也有一处,偏是热闹,这便是中国剧院。
是夜,剧院已经关门了,可是熙攘的游人仍借着街灯探寻星光主人的名字,还有不少则争相拍照留影记取着某年某月曾到处一游。有游客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生意人,各式商贩沿街一字排开,让这里成为了整个好莱坞大道中最热闹的地方。
“中国剧院?据说当年是梦露与卓别林的最爱。”人群中不知道谁多了一语。
我随之有些“不怀好意”地打量起这座看似道教寺庙的剧院来。剧院不高,两只最初从中国运来的石制大天狗巴巴地守望在戏院的入口处;两根红柱耸立着,有些艰难地支撑着戏院铜制的屋顶,若不是红柱间的石雕上刻着的那条盘着的巨龙,真的会让人误以为错入了寺院。这或许是外国人对东方文化“别致”的理解吧。
因为是夜晚,剧院里的风情是无缘得见了。但是听说,它内部的设计也是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带着浓重的中国气息的大厅,一面精心制作的壁画向人们讲述着建造者想象中的东方生活。深红色配金的支柱,巨大的中式枝形吊灯,是整个大厅留给人们最深的记忆。大厅的西端有一个玻璃橱,里面摆放着3尊身着中国戏服来自好莱蜡像博物馆的蜡像。巨大的观众席有2200个大红座椅,地面上的红色地毯整齐干净。1930年,梅兰芳先生来北美访问时就曾到好莱坞中国剧院演出,并引起过轰动。
算一算,时至今日,它也有92岁高龄了。它的建造者,格劳曼,在上世纪20和30年代,被人们尊称为“好莱坞先生”是美国电影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中国剧院未建成前,他也曾投资建造过多家剧院。但这一次,他要在好莱坞建造一个与其财力和名气相匹配的、一流的具有东方建筑风格的剧场。
为了建造中国剧院,格劳曼不得不将自己在好莱坞市区3家剧场的股份出售给派拉蒙影片公司。1926年1月5日剧院正式动工,这在当时是好莱坞的一件盛事,动工当天在建筑工地周围的数个街区,都插着表示祝福与吉祥的彩色旗帜和象征中国文化的装饰物。在好莱坞举行这样的奠基仪式非常罕见。最终,剧院的总投资达到了200万美元,这在当时算得上一个天文数字。中国剧院建成后,格劳曼在其中的股份实际上只占1/3,后来甚至连这1/3也卖给了制片公司。但他却一直担任该剧场的执行经理,直至1950年去世。
中国剧院在好莱坞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洛杉矶时报》的专栏作家史密斯1987年在一篇评论中这样写道:“中国剧院可能吸引了比华盛顿纪念碑更多的参观者——来此参观的人数肯定要比去联邦最高法院参观的人数多。中国剧院是我们想象中的电影明星经久魅力的证明,这个具有感情色彩的文艺演出场地,是美国的麦加……”
2013年1月11日,TCL集团以500万美元购得中国戏院10年冠名权,这座剧院也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了母亲的怀抱。
端详着眼前的剧院,耳旁的繁杂与喧嚣瞬间没了踪迹。红是最初的色彩与最终的归处,在这一刻又仿如时光的静谧清风吹过夜竹的韵律,没有了“沉舟则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感叹,也没有了“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的感伤。一媚静好,独守这一份经年相安的红尘琐事,翩翩游弋在茫茫夜色,伴着氤氲,沉淀初心。
(三)
来好莱坞参观的人们没有人会愿意错过中国剧院前,那方院子的水泥地。因为在那上面,布满了大小不同的手印和脚印,这就是好莱坞最著名的景观“明星院落”。这个小院仅有193平方英尺,却有238位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著名电影演员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最早在这里留下自己脚印的演员是诺玛·塔尔马奇,她在脚印下方写下了对别人祝福的话语:“我的愿望是希望你们成功。”
但最吸引目光仍是MJ的手印。说来讽刺,这手印却并不属于MJ。2012年1月26日,杰克逊的三个孩子普林斯、帕丽斯和布兰凯特用父亲的手套和鞋在水泥上留下了手印和脚印,然后他们也印上了自己的手印。帕丽斯伏下身在水泥上写下了“迈克尔·杰克逊”的名字,并画了一颗大大的心。“我的父亲一直想要努力获得终身成就奖,今天这里,就是他的终身成就奖,”长子普林斯对观众说道,“这是他努力想争取到,也是我们今天要授予他的。”
大概在这个世界上再难找到第二个人,可以像MJ那样,无论在生前还是身后,都能凭一已之去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关于他,除了感慨,我不知道还能书写什么,或许人们已经说得太多、做得太多了。此刻我唯有默默地低下头仰视他的印迹。突然间,我想起了哈维•韦恩斯坦,不觉莞尔,不以已度人才是最大的慈悲。
远方,月色如洗,沉溺在茫然之中,我却也不得不佩服起这月亮来,大约要经过成千上万的修练,才能如此这般不惊不喜、不怒不哀、不言不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