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什么十里桃花,三世情缘。遇见他的那天,如往常我的梦境一样,以至于我都不相信。可是,他抓着我不放,而我却甘愿沉沦于他的怀抱。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委曲求全。爱这种东西,有时候会让人变得非常卑微。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他的一切我都喜欢。他说我很好,值得更好的,我却想,聂轩,你不知道我为了谁才变得这么好。如果我真的这么好,那么我值得的人只有你。
聂轩将我抛在他那个宏伟而华丽的宫殿里。没有他日子,我重复这那些梦。
人生不就是等和被等两种状态么?用来丈量两者之间距离的不过人心,从前咫尺天涯,希望而后能天涯咫尺,但最好的状态还是只要咫尺不要天涯就好了。
一枕黄梁一枕泪,人生愁恨情何堪。
一寸相思一寸灰,销魂独我寄离弦。
一夕缱绻一夕醉,秋月春风付等闲。
一世情缘一世累,感月吟风多少憾。
泽均将我带离了青轩殿,因为聂轩走后,我被凤凰仪弄瞎了眼。有一句话叫情深缘浅。情深的是我,缘浅是我和聂轩。
我抬起手来,放在眼睛上:“泽均,为什么我尤其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呢?以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没出现,我告诉自己,因为我们没有缘分。其实那些时候,我并不是真的相信,我觉得我这么努力,老天爷也会被我感动的。这一次,我才真的相信了,如果聂轩不来找我,我就真的死心了。以前我不相信我们没有缘分,可能是失望得还不够彻底吧!”
泽均到处给我找药医治眼睛,他知道光明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恩怨纠葛如浮云,累世情缘,谁捡起,谁抛下,谁忘前尘,谁总牵挂。忆当时年华,谁点相思,谁种桃花。
聂轩失落的坐在落华宫的大门上,他大概想不到,我竟有一天会离开他。那一世,千顷瑶池,芙蕖灼灼。他挚爱的女子当着他的面,决绝地跳下了九重垒土的诛仙台。不知道谁说,幸福要走那么多路,用那么漫长的时间,做出那么多努力,毁坏它却只要迈出一步,一瞬之间,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男人,即是再无能,最起码会保护两样东西:脚下的土地怀里的女人。更何况是他聂轩呢!
被泽均带走的第二个月,聂轩来了,他和泽均大打起来,我亦不知道他的表情,但想杀我的心都有了吧!情这个东西,没有遇对人,便是个甚不好的东西。人说万般皆是命,半点由不得人。谁都逃不过一个时来运转,一个时变运去。当年的我心灰意冷,从诛仙台纵身一跃。我和他应的是那句佛语,说不得,说不得,说多了是错,说多了是劫。这些是泽均告诉我的。有一个词是福薄,她福薄,所以遇到了他,他福薄,所以错过了她。
泽均看着我,:“你一直这样仰着头,脖子不会痛吗?还是有谁告诉你只要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那都是骗人的,你不知道么,你在忍什么呢?”我没有理会他,夜风一阵凉似一阵,我仍然仰着头,仿佛天上那轮圆月是多么值得研究的东西。其实,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之外。良久,两行泪珠沿着眼角流下,接着是极低的抽泣,又是良久,终于哇一声大哭出来,哭得那么伤心。
我和聂轩的第一眼,是那是我还是炼魔君的小女儿,而他是九重天帝君还没有被封为太子的儿子。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在误打误撞中,我们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死搬硬套扯在一起的结局——悲凉。
在帝炼大战中,我不惜违背炼君父皇去救困在地狱炼阵的聂轩,炼魔族因为我的背叛全族灭亡。我在阵中灰飞烟灭。我想,我应该不会再那么爱一个人,也不会再那么恨一个人了吧?这样的结局甚好。可我不会有这样的好结局。我的灵魂化作了一株蒲公英,长在疾惜山上。聂轩用了九万年的时间找到了那株蒲公英,并将她带回九重天,每天用心浇灌,一千年后终于化作了人。但她没有记忆,智商很低。她的世界只有聂轩一个。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允许你单纯。她化做人的第二百年,帝君决定封聂轩为太子,将凤凰仪赐给他做储妃。凤凰仪告诉我,人心便是欲望,欲望很多,能实现的却很少,所以要分出哪些是想要的,哪些是比较想要的,哪些是可有可无的,,,,,,。我傻傻地问她:“只要得到最想要的就可以了么?”她睁大眼睛看着我:“是!”站在诛仙台上,她拉着我的手,坚决的告诉我:“我怀了聂轩的孩子,你的结局会很悲惨。”她手一放,整个人从石阶摔了下来,而此时聂轩正好走过来。我无辜的祈求聂轩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他只是冷冷地说:“炼离惜,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这么狠”。他抱起流了一地血的凤凰仪走了。而我只能待在原地重复一句话:“他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
一千年前,我因他而再次尝情滋味,因被摧残过,比不得花丛老手,可心中对他的情意确是满满当当,不从想过跟任何人争夺什么。九万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他,我只是一个人寂寞。那时他和她却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只是后来她嫁给了帝君,而我正好和她长得很像。凤凰仪不惜流产,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未曾身临其境,真是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可以让你那么温柔,也可以让你那么锋利,可以让你那么宽容,也可以让你那么自私。
我一个人在落华宫待了五百年,聂轩没来看过我。这五百年里,落华宫一直在下雪。
梦一场,她诚下作画
描一幅山水人家
雪纷纷下,葬了千层塔
生死隔断,寂寞天涯
梦一场,她起弦风雅
奏一段白头韶华
雪纷纷下,葬了千层塔
似镜中月华,他不知真假
或许正如凤凰仪说的,我的结局会很悲惨。那天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正好遇到泽均。或许寂寞太久,只要有人和我说话,我便很开心。他送我回落华宫,因为太冷,他将身上的风衣披在我身上,却正好被聂轩看到了,他看着我们,玩味地大笑:“炼离惜,没我的日子,你真好风流!”风月里的计谋不算计谋,情趣罢了。风月里的情趣也不算情趣,计谋罢了。经过一番情伤后,我以为甚有理。堪堪彼时,却并未悟到其中三味。他终归是不能相信我的,而我已经无法再次忍受他的失望和不相信了。
从前万分依恋的怀抱万分依恋的人,如今已变得让人不能忍受。遗传学淡定地告诉我们:跨物种恋爱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我站在诛仙台上,对着铜镜的聂轩,这是我第一次跟他用铜镜隔离说话,他的态度极其不耐烦。“聂轩,我要回去了,不用找我了。”不用找我了,这是一句废话。他不会找我,那一千年他用心呵护我,只不过是我救了他,助他灭了整个炼魔族,那九万年前他会喜欢我,只不过是我和他的她长得很像而已。我大彻大悟,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只不过是个过客。当初当初,真是悔不当初。已经够悲惨的了,所以不能再更加地悲惨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炼离惜。
我只听到一句,应该是半句,“不要,,,,,,,”。铜镜掉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诛仙台诛的是修为,对像我这样的人,却是灰飞烟灭。,你只知道我放手的潇洒,却不知道这潇洒背后的心酸苦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疼痛堂而皇之挂在脸上的,即是没挂在脸上,那痛却也是一分不少的。
我情伤大醉,这一醉,我睡了两天,睡得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我曾想,只要他来找我,就跟他走。时间真是神秘,只要你活着,它就与你同在,像一位雕刻大师,用漫长的岁月,将每个人都雕刻得成完全不同于最初的样子。情绪是一种依附细节之物,有些事,若细想,就不是那么回事,若不细想,就不就是那么回事。
聂轩离开的第20天,我的眼睛恢复了光明。落华宫还是一样的冷清。对花对酒,落梅成愁。十里长亭水悠悠。她曾对他说:“我原以为自己的姻缘树乃是课老铁树,批死了万万年也开不了花,今遭,遇见你之后,它居然,居然开花了,且还开的株并蒂花?!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花开花谢花化泥,长须长安长相守。 ” 聂轩,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吧!我想给你看最好看的我,可是最好看的我已经死了~~~~
我恢复光明的第13个月,凤凰仪来找我,均泽以为她会对我做什么。令我们意外的是,她竟然在我面前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落惜,为什么每次我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都要因为你而破碎,为什么~~~~~”
我所不知的是,九万年前,聂轩对我用情甚深,而不是因为我长得跟凤凰仪很像。魂飞魄散的时候,他求帝君将我的魂魄附于蒲公英上,那时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前提条件是将整个炼魔族歼灭。他用了九万年的时间寻找我的魂魄,将我带到九重天,每天将他的精元输给我。他娶凤凰仪是为了保护我,其实他知道凤凰仪不是被我推倒的,但九重天的神容不得我。那天他看到我和均泽在一起,他是因为生气才那样说。我从诛仙台跳下来,他似乎用了一条命才将我的魂魄留住,再世为人。帝君说,只要他灭了魔君,便可给他和我一份安详的生活。他将我抛弃在落华宫,他以为这样就不会遭到凤凰仪的危害,但他太低估他的女人了。他以为我会在落华宫等他,他以为我会跟他回落华宫,他以为我会,,,,,,
了心便随缘,随不了缘便随时势。几万年的执念,不过换一场场情殇。若终归无缘无分,却为何让你我相遇,一眼万年?迷雾重重的梦境中,穿行了谁的影子,泯灭了谁的相思,又掩埋了谁的今生前世?聂轩说:“你可知君王之爱是什么?雨露均撒,泽陂苍生。我和他们不一样!”但凡我那时有稍微的怀疑,最后便不该是这般的结局。可他装得很好,一直装得很好。
均泽对我说:“如果还爱他,就回去吧!”落华宫门前,立着一座雕像,面容憔悴,翘首期盼,像极了我等他回来的样子。我明白得太迟,而他终究不会在原地等我。其实,我们的前缘,仅仅是----我曾经那样的喜欢过你。花开花谢花化泥,长须长安长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