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当我和你说分手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哭,那个晚上,我抽了一根烟,喝了点酒,眼睛里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她,是苏,我的女朋友,几天前,我们分手了,和平分手,没有争吵,像一段协议恋爱,过程并不汹涌,结局也并不夸。
我,叫时光,一个自由职业者,每天睡到自然醒,用写作赚足生活,喜欢海,对酒有嗤之以鼻的感情,是一个深居简出的男子。极度喜欢萎靡的画作,那种逼近死亡的绝望之美,让我深迷。
今天是我和苏分手后几周的日子,她约我在我家路口的咖啡馆,我穿着满是褶皱的衬衣下楼,夏日的小区,阳光斑驳琉璃,几日没洗的头,散发异样味道,沾染污渍的眼镜来不及清洁,她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我没有好好收拾一番,步履迅疾,到达,推开门,阿桑和我打招呼“嗨,时光,苏在那边,还是喝黑咖啡吧”,我点头,然后朝苏走过去。
“最近怎么样,苏”看着她,若有心思的样子
空气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氛围
“时光,我在和你分手后的第二天,去了医院,今天早上,我去医院拿回了结果”她平静的说着
“你生病了吗,怎么没和我说过”
“这些都不重要了,时光,你知道吗,我得了癌症,晚期,医生告知我只有两个月了”她的眼里是若即若离般的悲哀,低吟的声音里,我听到了一种心碎,这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听闻到的一种声响。
“时光,你愿意陪我去看海吗,去越南,去泰国,去澳大利亚,去这个世界上有最美海的地方,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海边和最重要的人一起,我们流离在生活之外,当我听到医生给我宣告结局的时候,我想,我终于有时间去做我这二十几年想做而一直拖着不去做的事情了”她看着我,脸上浅露着一点笑意和对我的期许
“苏,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你的父母和朋友了,我不想将他们的位置取代”
“时光,有些人存在仅仅只是存在,没有跟随你一起成长的意义,但是你不同,你身上有兀自散发着的夺目光芒,可以治愈我内心的伤痛,我们都是长期离群索居的人,拥有太多流于生活之外的痕迹,答应我好吗,我们去看海,去世界的尽头陪我走完这段最后的旅程”她说着,身子微微颤动,有深重的情绪,像一个久入膏肓的人,需要治愈和支持,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接了过去
“我答应你,但是苏,请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在我们开始旅行的日子里,你每一天都要和你所爱的人通一个电话,表达你对他们的爱,人生旅程有时候会很短,有时候会很长,当我们走到这段旅程尽头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回头感谢那些曾经存在过我们生命里的人”
她看着我,些微点头,点上了一支烟,我也点上了一支烟,女人抽烟的时候,想的是复杂的未来,男人抽烟的时候,想的却是明确的现在,我看着她抽烟的样子,一点骄傲也没有,现在的她,将所有的所思所想都潜藏在烟草味的烟熏里了吧,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热闹的街市,看着人们行云流水的走,忙碌,争执同时又相爱,而她的生命,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个月了,那一天,我送她回到了家,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我知道她需要这样一人陪伴着她,即使是短暂的一段路。她的家在这个城市繁华一带,她的父母离异,各自在自己的城市建立新的家庭,他们甚少来这个城市看望苏,苏是一个孤独的女子,和大多数独来独往的人一样,她的坚强超越常人,朋友不多,像黑暗里一只正在烧尽的萤火虫,让人留恋。
我们订好了启程的日子,机票酒店完备,我回到家,凌乱的沙发上,摆放着很多写作的草稿,有些被撕成了碎纸,他们像窒息着的眼睛一般,若闭若睁,我坐下,顺势躺在沙发上,眼泪却汩汩而来,翻看着我们还是恋人期间的短信息:
“时光,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因为你安静时候写作的脸,是我想亲吻的脸”
“你知道吗,时光,认识你的那个夜晚,你的孤独感深深吸引着我,因为我也有这样的孤独”
“如果某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那么请为我写一本书,为我们写一本书,献给时光,献给苏,献给我们曾经肆意美好的日子”
写一本书,我翻阅着这条短信的时候,停留了许久,直接,激烈,这个念头,一览无余般深扎进我的心口,是的,我想写一本书,不是为我们曾经的光阴,不是为了一个叫时光的男孩,不是为了一个叫苏的女孩,而是为了一段只有两个月,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在向生命告别的故事,陪伴,爱,病痛,乃至离别,我们蓄满眼泪,我们将搁置在肩上的星光,都一一收藏在一段短暂到只有两个月的光阴里,不忍告别的故事。
某些人来过,注定,留下痕迹。而苏,就是这样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