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听雨
即便是这座古城已经到了一月份,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是不停的叨扰着我们,我原来是不甚喜欢雨天的,总觉得阴雨绵绵会让人的心上仿佛蒙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挥散不去。但是古往今来的文人雅士总是很欣赏雨天,不论是表达自己的情感,或是渲染故事氛围,都会在场景中安排一场或大或小的雨。
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学过戴望舒的《雨巷》,在悠长又悠长的雨巷中,他遇见了一个幽怨的,撑着油纸伞,如丁香般的姑娘,试想一下若是在大晴天他遇见这样一位姑娘,想来有点瘆人,谁会在大晴天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狭长的巷道里呢?无独有偶,王维,杜甫和陆游也是个深度雨天爱好者,翻了翻他们的诗作,诗中含有雨的数目众多,可见用来渲染气氛,雨是个绝佳的意象。
无事的时候,呆坐在窗前,看雨滴落下,就会想到宋代蒋捷的一首脍炙人口的词《虞美人》,一直为人所称道,我小的时候读起这首词只会觉得语句优美,值得背诵。(一首诗值得背诵估计是当代学生对它的最高评价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细细读来,再结合作者的生平我们才能深刻理解词中之意。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对于蒋捷这个人了解他的一定不多,但是它的诗句我们差不多都读过,尤其是那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以前读到的时候总以为是写言情小说的作家凑出来的语句,后来才知道这首词是蒋捷的大作《一剪梅》,两个表示颜色的词“红”和“绿”就轻松地写出了韶华易逝,时光难留的无奈。后来读到这首听雨之后才发现这位沧海遗珠,他的这首词值得我们深刻品读。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年少的人们总是贪玩,混迹于歌舞楼台酒肆红馆之中,醉心于追求人生的极乐,贪图享乐,醉生梦死。在烟花柳巷之中放纵着自己,在靡靡之音之中沉睡不起,总以为这一时的快乐便是一世。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宽阔的江上,离群的孤雁,孤独的小舟,以及孤独的诗人在乌云密布和阴雨绵绵的天气之中听雨,这是一幅多么孤独的画卷啊,我都能想象出灰蒙蒙的底色之下,诗人心中那因为战乱不得不漂泊的晦暗的心。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韶华易逝,当年那个流连于烟花柳巷的少年鬓角竟也生出了白发,昔日的国家也不复存在,山河破碎,自己犹如江上飘荡的浮萍一般,往日不可追,也只能坦然接受。人的一生充满了悲欢离合,身逢乱世,除了任那冷雨点滴到天明,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在人生的三种不同状态下听雨,生出不同的心境,寥寥几笔他写尽了他的一生,抒发了他的愁绪,却把想象留给了后人。生在和平年代的我们是幸运的,没有经历战争的摧残,生在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的南宋是诗人的不幸,亡国之痛没有一个人能够泰然处之,对自己故土的热爱使饱含才华的诗人在元朝邀请他入朝为官的时候,他拒绝了。宁愿四处漂泊,落魄一生也不愿背叛自己的故土是诗人坚持的操守,所以最后,他成立一名隐士,住于佛家清静之地,常与青灯古佛相伴,是他最后的坚持。
隐居山水之间,把浮名换做青瓜草木,如陶渊明一般怡然自得,对于一个身怀亡国之恨的诗人来说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