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乍暖还寒,做完功课的我倚在窗前,茫然地眺望远处早已垮塌的土屋。
突然,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故友发来的消息,而这些消息不免让我回想起了初中时代的光景。
上初中时,遇见了好多人,经历了好多事――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伙伴,我和他从小便是邻居,到初中又做了同学。周末,我们约了另一些朋友到他家里打游戏。然而,我很少打游戏,因此技术也很菜,经常弄出些笑话。午后的阳光从窗口钻进来,躺在我们的怀里,暖暖的,一直围观我们打游戏。直到阳光倦了溜走,我们也就互相道别,满面嬉笑地离去。
班上编座位,我前后都是女生。她们关系很好,下课经常聚在一起聊天,我坐在这儿甚至妨碍了她们的交流。日后相熟了,我成了她们的男闺蜜,她们就拉我一块儿聊。其中最爱聊的便是小说、八卦、段子以及亲手做的小玩意儿。暑假在校外补课,她们有时将纸屑扔到我衣服的帽子里,又或者塞到我的脖子后面。痒痒的,我要花会儿功夫才能把纸屑给弄干净。
还有一位朋友,平时很中二,没什么烦心事能扰到他。他走路常带着小跑,上楼更是如此。以至于路过他身边,总能感到一缕微风拂过。
夏日里,我和他不去吃中饭,而是奔到小卖部里买雪糕。炙热的阳光从高大的皂荚树上筛下来,形成斑驳的树影,空气中飘飞着微尘,光线透过来,射到我们流汗的脸颊上,却是无比干净。
我们口里吃着雪糕,奶油味弥漫在我们周围,像是一张肉嘟嘟的小手抹过我的嘴角,点了点鼻尖,冰冰凉凉的。
冬日里,天还没亮,道路两旁的路灯还亮着。我顶着冽冽寒风挪到校门口,才发现在门卫室的灯光下,他正等着门开。于是,我俩站在一块儿,一边说笑,一边等暖阳从楼房上爬起来。
可毕业后,我很少再接触游戏,也没和女同学捉弄,更没有和新交的朋友在树荫下吃雪糕。
那时的我们,在时光的催促下,在交错的马路间,谁也没等谁,道个别,便散落在茫茫人海中了。
也就现在,那个陪我吃雪糕的朋友时不时发来消息,聊会儿短暂的天。
我和他聊完,一个人把桌上的书本收好,一个人独享这料峭的春风,一个人抓起一把糠扔向圈里的小鸡。
忙了一会儿后,我又倚在窗前看远处的土屋。
颓圮的土屋依稀能看出原来的模样。它清晨时用露水清洗身子,待鸡鸣四起,主妇抱着装满衣服的木盆,到堰边用棒槌捣衣。老人睡眼惺忪的从床上起来,坐到门边,点燃旱烟。孩子也醒了,当明媚的光从窗口洒来,妻子正给女儿梳辫子。慢慢的,檐上种起了炊烟,在黄发垂髫的笑声与锅碗瓢盆碰撞声中,男人扛起锄头,下田去。待暮色四合,男人归来,闻着阵阵饭香,一家人其乐融融,烟火满堂。
但一切在时光的浣洗下变迁。那家人从土屋里搬出来,飞往山外的五湖四海。连那些捣衣敲响的早晨和油灯照亮的夜晚也日渐模糊,逝者如斯,灰飞烟灭了。
渐渐的土屋成了我眼里的模样――房顶被大风掀下来,门窗也丟了,只剩一点轮廓。草莽丛生,枯枝败叶零落一地,最后与自然融为一体。
我忽而怅然,叹出一口气。这时,我想起了一位在简书上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我之前与他聊天,在归于沉默前,他发来消息说,他不怎么想登录了,要是想和他聊天,就跟他发短信吧……
我怎么可能有机会,有心思给他发短信呢?
我轻轻一笑,摇摇头,关了手机。
那一刻,我明白:我与他的交情,也就至此画上句号了。
我抬头望了望天,阴沉沉的,好似要大哭一场。
白云不会从天空落下来,因为时光无法留下痕迹。可那土屋上的黛瓦啊!时间长了,只需一阵风,便“砰”的掉下来,草莽间破碎的瓦片便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那些年,我们的步伐越来越紧,影子抱在一起,不分彼此。可后来啊!我们走的越来越远,走着走着,归于人海,也就散了。
翌日,天气转好,那原本聚在一起的白云各自散开了,彼此间是蔚蓝的波涛。宛如大洋上的白帆,在浪涛翻涌间朝远方远航。
光拨开云层,泻在我的书桌上,无意间将我手中的笔拉出长长的影子。手机一直传出消息铃声,它们推搡着我,迫使我不断加快落笔的速度。
终于,功课做完了,拍照上传,我才得以从繁琐的事务中抽出身。
我捧起手机,与故友聊天。
他发来了一些关于他的好消息,以及一张让我恍若隔世的毕业照。
在我们的笑容里,我抬头瞥了眼远处的土屋,心里竟顿悟过来――
土屋归于自然,是因为人们要朝更好的明天奔跑;我们归于人海,是因为我们要朝各自的幸福奋进。
我与朋友在那三年中,分享快乐,共担痛苦,土屋也是如此,看过了一家人的笑颜与泪水。然而,这些都不是我们苦短人生所要寻求的幸福。我们归于人海,才是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土屋或许自己也清楚,于是默默目送这一家人离去,自己则归于自然。
天气渐暖了,我看着眼前的功课,执起笔,在归于人海后,寻找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