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坐的地方,被一片阳光罩着,它顺便也罩着这一栋年代已久的老洋房,顺便也罩着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
偶尔能听到窗外汽车的笛鸣和中年妇女们扯开嗓子聊的家长里短,偶尔能嗅到墙壁里散出的霉味和楼道里积累的油烟味。每每这个时候,浮躁就像锁链下的牲畜被惊动了一样,狂吠。为了能让自己安静下来,探出脑袋看一眼路上匆忙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女人,就会好一些。我想那是因为装逼是会传染的,他们提醒着我去喝杯咖啡,即使嘴里的苦涩消失了,酸楚的滋味还能持久的留存下来。
日复一日的,我的生活就这样复杂起来,要用一个接一个的补丁去填补一个又一个的漏洞。这些补丁的走线,重复的必须小心翼翼,却仍然能看到打死结的粗糙。
我大把的童年,也在静安度过。最常做的事情,是跑去华东医院对面仰着头,看那辆被悬挂在广告牌上的桑塔纳。六岁半的我应该是被汽车和天空这个组合惊呆了,所以才会看那么久,直到它因为摇摇欲坠而被拆除。
我大把的初中时光,也在静安度过。书包里会有一堆的信,每一张信纸都精致漂亮,上面幼稚的词眼和造句,却会让我读好些遍。然后继续和那些天天见面,天天给我写信的家伙,天天在静安公园里兜圈圈。下山的太阳,在十四岁的我眼里,如此有魅力。
我大把的高中岁月,也在静安度过。下课铃响,自行车车队如鸟兽般散去,冲刺到离学校两条街的地方会合。我总是载在某辆车的后座,倒过来看我的鞋和整个世界。当时最自豪的事情,莫过于十七岁的我,可以挑我最喜欢的自行车看风景。
搬家,我离开了静安,空间大了几倍,路途远了几公里,好在,身边的人还是那几个。
我们依旧坐在以前常坐的台阶上聊天,以为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周围立起的大厦,我们穿着的光鲜的衣服和我们抱着膝盖蜷缩在台阶上的样子,已然格格不入。我们绞尽脑汁的去回忆。
原来,关于静安的记忆是这样的。
每次我看到天上的桑塔纳,总要哭一回,因为害怕它掉下来。
我在公园里消磨时间,是为了躲过公车最拥挤的时段,当时的书包实在太重了。
而那个载我的男孩,其实还喜欢隔壁班那个扎马尾的女孩。
如果最初的现实,如此残酷,我还会那么意犹未尽的回想,回想当初的美好吗?这些当初的美好是否真的存在过?
简单,你去了哪里?
我们一路走来,不是为了周围的风景,不是为了身边的伙伴,那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前行!它的答案,摇曳在风里,混淆在嘈杂里,埋在这旧里的老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