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发了一张旧照片给我。生命中第一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小妹说:“咱爸一辈子不喜欢麻烦别人,国庆节生病,圣诞节离世,清明节适逢百日,到最后都要为我们着想:每一次回家都逢节假日,就像是数算了日子的。”
心底里便想着:我要回家,进门说一声:“爸,我回来了!”,已泪崩如雨。
我是如此的想念你。
重症监护室的二十多天里,带着呼吸机,未进一粒水米。真正是我生命当中最大的伤痛和遗憾:为何不早一点回去看你?导致后来的许多天里,但凡入梦,必梦到你,问你在哪儿?快回家吃饭,家里烧好了饭菜正等着你。。。
办完父亲的后事,回到广州的家,女儿问我:“姥爷呢?”
“你姥爷啊!”用力吞尽满眼泪水,我笑着,“你知道吗?你姥爷现在有一份新的工作:他成为了圣诞老人,以后,他会负责在每个圣诞节的平安夜里给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们派送糖果。。。”
记忆犹如一道闸门:你好,圣诞老人。
谢谢你的糖果,谢谢你送给我的所有礼物。
你知道吗?虽然我没有变得足够的好,但谢谢你,你的任何一样都使我没有变坏。
你知道吗?我这一路走来,变坏的机会真的是唾手可得:青春期的离经叛道,18岁离家出走,遇见招聘模特的人贩,还差一点儿帮别人数钱。
我有可能会吸毒。因为是免费的。
我有可能会成为小姐,因为我根本没有钱生存。
我有可能会被包养成为小三,因为十几年前就有人很诚恳的要送我别墅。
但最后都因为我的懵懂无知,而完美错过!
我把这张照片发给非常要好的朋友,调侃的说:有没有觉得,这张照片跟我现在的发型和气质都很相似。
她说,没想到。但我现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了。
她说的我信:我一定是那个被神怜悯、蒙神看顾的孩子。而这里,一定有爸爸的良善。
我现在知道以上的那些可能之所以成为没可能,皆是因为来自心底里的一份饱足:我从来都不缺乏。
免费的?可我不感兴趣,也占不了便宜啊。
没有钱,还缺根筋,脑子也还没灵光到可以出卖身体。
别墅啊,18岁对这个真没需求,没想过,所以听不懂,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居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
而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可以放心了:所有试炼网罗,我已安然度过,以后更加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变坏了。
这可能是我童年唯一幸存的照片,大概是我当时较为体面的模样了。我身后的房子是我爸妈花了两年的时间请人烧窑搬砖,方才建成的三间瓦房。
而在此之前,我们全家一直住在村生产队的土胚泥墙的仓库里,夜晚地面成群结队的老鼠,白天有房梁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们。。。
在那刮风漏风、下雨漏雨的屋顶之下。只要不是冬天,只要风和日丽,只要不挨老妈的打,几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我一直确信我是被“富养”长大的孩子,可以在老爸面前持宠撒娇的,被喊着“乖乖儿”长大,在接近40年的人生里没有任何缺乏,看不见人生不幸的痕迹;不然,就一定是我被施了什么魔法。。。
老爸对孩子的宠爱,一直有口皆碑。家里的孩子,恋爸不恋妈。放学回家的第一声一定是:“爸,我回来了!”
在外面受了欺负或者委屈:一定会哭喊:“爸爸,你在哪儿~”
只要爸爸从外面回来,响一声:“我回来了!”就有一群的猴孩子跳出来往身上爬,胸前背后,抱大腿、抱小腿。几双小黑手,一起争抢着去掏完他所有的口袋,直到全部翻个底朝天,才心满意足的溜下来,而通常都能摸出糖果来,我爸也都呵呵呵的笑着。
爸爸是个村医,给人看病,有钱就收点钱,没钱就记在账上,天长日久,攒下的帐也就算了。老爸的针灸远近闻名,一根银针下去,既不需要什么成本,也就不收钱。但被看好的病人会常常送来点心和糖果,但不一会儿也就一群猴孩子霍霍完了。
在那个普遍物资匮乏的年代,在父爱的陪伴里时常获得额外的惊喜,顿顿获得饱足,已经是一种幸福,更何况,他还有一肚子的故事:从地上讲到天上,从星星讲到月亮,从过去讲到将来。。。
他讲过的故事,我听了有1000遍,我闭着眼都会讲,现在,我又把那些故事讲给了我的孩子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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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正犹如这地上的盐一般,洒在桌子上的,每一粒都卑微。却不想失去自己的咸味。
不尖锐,不激进,却有自己的力量和温度。。真实的80后,暖女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