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书生意气书生事,佳人才气佳人淑。
从古秦驰道以北两里处有一个大村原,站在驰道望去,麦黄如芒连野,分野直接庄园,再顺庄北去九里处,是镇所,那也是个千年古衙口,曾为大汉功臣萧何食邑,这里故原沃土,是个仔细庄稼的大地,常年丰登,居天下膏腴。南去九里庄子叫崔庄,自洪武年一户崔姓生根在此,六百生息,至民国已是大户人家,豫东望族,单是崔姓已有七八百户,田产跨乡连镇,买卖流转五省,衙门口都仰望的大族。正是家大业大事也多,公子爷们,媳妇姑婆,哪有一刻能无事故,咱们要讲的故事,就从这开始吧。
真是好庄园,绕庄有一条人工河,在东西两头有寨头吊桥,河两岸杨柳。庄盘小道青砖铺,户户院院挂彩绸。浮莲水上鸭行迹,燕语雀鸣入春楼。好一个画中村郭。
庄盘子里住不下那么多人,就在村外又居不少户人家,有崔姓,也有杂姓,大多是伙计佃农,帮扶采卖,饲育牲畜人员,这天从庄里走出一个人来,四十几模样,满脸胡渣子。穿着粗布汗衫,撸着双袖,抱着膀子,卷起裤腿,一双破了几层的千层底。
出了吊桥,转弯往西走了百十米,路过打场囗,呵呵笑着边走边说:“周林哥,修理家什呢?”
在忙的几个汉子也都笑着打了招呼。
那蹲在地上的右拿着旱烟锅烧蚂蚁玩平头汉子,抬头看了一下,立起身也眯眯说着:“喔,顾兄弟,再隔十来天就打场垛垛了,整齐了家什先,麦忙不乱,也能省口气。您这是去?”
“哦,玉老爷来了信,说五月五前后到家,太爷让我去迎下子,顺面看看镇那上的几间门店,告诉几个老爷,麦收时都家来,做不完生意,也得顾着家情。”
周林听了,客情着:“太爷顾家,对外人又仁义,交待哥儿的事可别整丢了,先忙着吧,回来时到家去,咱弟兄弟俩,喝几盅。”
“感情好,感情好。先走了,您也忙着。”顾兄弟点着头笑着,顾兄弟,名叫苏子顾,是个不修边幅的学究,教习庄人识字,是主家信的着帮办。
不会儿走出庄里,在官道往北走去,边走边回视,看着身后来了一辆拉麻包骡车,转身来,摆手招呼:“伙计弟兄,搭段路饶的不。”
车夫顿了顿缰绳,骡子嚎嚎了两停了下来:“上来吧,我去曹庄,你去哪?”苏子顾在前辕木板坐上来,对车夫笑笑:“走吧,我去镇所,在曹庄口下就行,剩下二三里好走了,多谢哥儿照应着,哥儿这是哪拉的那些花生,升盘做店也用不了这多。”
“从亳县拉的,家里几个兄弟小本盘营,穿几村子买卖,赚不赚不知,不至于闲弄,该是能顾着生口。兄弟去镇上做营生吗?有啥糊口跑堂,说着几条,也谢谢了”。
苏子顾听着别人给自己戴高帽,心上光明一片,忙应承道:“哪里就有做事的项,我只也是个下路跑的伙计,只家里小老爷上学回来,太爷着我去迎下哈,这十里八村生囗,不仰望崔家吗,能做项的就那几位熟脸,哥儿看我像吗?哈哈”。
车夫与苏子顾对眼生笑,两人说说聊聊往北行去,小摸半天功夫,苏子顾下车又走了二三里,来了镇上,真是个八乡十里热闹市,肆楼馆舍,把式摊挡,比鳞错节开去,苏子顾穿行一段后入了一家崔记布行,这正是晌午时间,店里没客,一个应承伙计在柜台里坐着,那伙计见店里来了人,正要招呼,才瞧定了是苏子顾,忙欠的的喊着:“啊哟,苏先生来了,”边说边出柜台,边领到客等椅子坐下。
伙计提起了瓷壶,倒了碗凉茶,望着苏子顾欠欠的问道:“苏先生,这是采办来了。要跑腿工事,您招呼。”
苏孑顾接过水,喝了半碗,把碗放到桌上,看着伙计:“亮子呀,道老爷在后堂吗?太爷差我来说说闲闲话,玉老爷这几天也回来,让我迎一迎,这几天我和住一起,顺便帮你跑跑下腿。”
“跑腿不敢劳先生,道老爷清晨出门了,还没来,一便住没问题,还没吃吧,我也没吃呢,等我叫两份拌食,将就着吧。”伙计亮子说着话走到店门口,冲着街面喊着:“哎,卖油茶的,两碗油茶,四个烧饼。”油茶摊主应承了,不会工夫吃食送来了,亮子从柜台上取了伙工钱,付了摊主,回身与苏子顾对座而食,边吃边聊。吃后陪亮子应付营生,人来人往不觉时到了掌灯十分,从门闪进来一个平头瘦个,刚入了门坎就喊着:“郝亮倒点水来,拿个毛巾,天热死个人。”
“好的,马上来,”亮子一边应承一边到后堂走去,苏子顾也忙近前来,那二十四五的人,穿着吊带裤,上身一件花格子衬衣,清瘦清瘦的,浓眉,寸发,高鼻。正是主家四老爷崔树道,忙招呼“四老爷,回来了”。
崔树道看了一下苏子顾,边撸着袖管边说:“顾大哥,啥前到的,庄里忙不,这时节,渐次的闲不了呗。”边说边示意苏子顾到靠墙椅子上坐着。
苏子顾恭手请崔树道先坐,边回话:“说的正是,过了五月单五就要起收藏了,庄里忙着田里防火抢雨,整齐家什呢。太老爷让我给四老爷带几句闲话,让四老爷给另外几个老爷发几纸电文,今年麦忙都家来,玉老爷也这两天也回了,让咱爷俩接一下。到时节你们弟兄们都聚齐了。太老爷不知有多少高兴呢。”
崔树道起身洗把脸,边听苏子顾说着,擦完水之后边回苏子顾的话边向柜台里走去。“顾大哥放心,着是这几个事明天就办,树玉几时前能到?这晚上也到了,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呗,郝亮,闭上门,一块走去。”
苏子顾边起身边回话:“说着是单五见人,今个儿初四,明天晌午我到镇间等着就是。”
“好,我陪你一边等去。郝亮快点。”崔树道催促着。
那郝亮闭了店门,三人去街上。
那镇上不比县里逊色,又是古驿站,夜晚也有那市面的繁华,崔树道三人找了馆子,随便吃些东西,又逛了逛便回去睡了,第二天几人置弄好后,留下郝亮看铺,同苏子顾去镇间驿站等树玉去了,应是午间时分,铺里来了个俊俊的后生,三七分发型,一身浅白色西装,浅白色皮鞋,摘下墨镜拿在手里,郝亮赶紧招呼:“哥儿,裁点什布,要做什么用的?您先这边坐,喝点水,买卖慢来说。”
“我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卖。想在这歇着,你忙去吧。”
那郝亮有愣神了,看着那白衣少年不肖之情,不知底细,哪敢多说,赔了笑脸,回到柜台上去了。
约莫个把时辰后,崔树道同苏子顾一起回来,一边走一边说:“树玉信上的日子是单五到吗,为啥半天都等不见人。先洗洗脸,休息下,下午再去吧。”
苏子顾把手里的烧鸡狗肉,烧饼放在案子上,说:“四老爷,下午我一人去,见了六老爷带这来就是,天整齐了的热,您别一趟趟的跑了。”
“也行,那多劳烦顾大哥了。”
郝亮赶紧倒出两碗凉茶,一边递给崔树道一边说:“东家老爷,今个正响晌午时来了一位怪客,不买不卖的,呢,就对面趴在案子上睡着那爷。”二人听郝亮这样说着,才注意店里对面案上趴着个后生,齐整整看着挺俏,只他脸埋在胳膊上,不能认的是谁,崔树道轻迈着步子,走到了后生身边,在后生肩上推了几下。那后生缓缓地抬头见来。果然好俊的后生,面目清秀,好像那戏文里说罗成那般,这看仔细了,树道才脱口而出:“树玉,树玉,是个是个,来顾大哥,是树玉,这几年不见了,顾大哥仔细来认。”
“我是树玉,四哥苏先生”。那后生原来是树玉,树玉刚准备起身,只是腿不听使唤,:“啊约,腿麻了,我也不站了,这几年家里怎样?说道说道。”
苏子顾点点头,认了人,倒了茶,说着:“没什么大的变化,事还是那些事,人还是那些人,世道太平了些,买卖好做了些,听太爷讲,你今天来,便和道老爷去迎下你,您是啥前到的,怎先入铺来了,”
崔树道也望着树玉,又看了看苏子顾,:“甭问了,定是树玉提前几天就到了,在这镇上住下了,树玉投的哪家宿店,郝亮,下午把树玉的行礼取来。”
“四哥神了,不用取了,没行头,倒是现在有点饿了,单五了,外地人都过端午节了,咱们是吃点宴席吗?”树玉环顾了一下,求求眼睛神。
“当然,我请你宴席,晚上双阳酒楼,中午嘛,在店里将就点,毕竟买了熟食,现天热,不能放。”崔树道拍了拍崔树玉肩说道。
“行吧,都什么熟菜,”
苏子顾忙忙的把熟菜拿到这边案子上,边摆边说:“有几样,龙岗的烧鸡,任湖的狗肉,双阳的油茶和烧饼,酇城的糟鱼。四老爷和我去迎玉老爷,没迎上,回来路上买的,却不知玉老爷在这里呢。”
“哦,哦,辛苦了,辛苦啦。来开吃吧。那伙计,什么好亮的,一边来。”崔树玉一边说着一边下拿着筷子夹了起来,大家瞧一瞧,也没忌讳形象的了,说说笑笑,一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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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崔家兄弟和苏子顾一起来了双阳酒楼,点了几个常菜,搭了几个凉菜。在二楼一个屏风后边坐定。各几杯压压胃。
树玉讲那上学这年的见闻,新世界,新生活,新奇事。三千年没有的变革,仿佛就这几年。崔树道与苏子顾边听边问,边调侃,崔树玉边说,边证,边抬杠。三人正不亦乐呼时,忽听屏风外铃儿叮叮,脚步快碎,格格吁吁声慢慢近涌开来,由于隔着那屏风,不知是什么个故事,总以为是几个风尘疯姐隔堂桌聚会,所以无有在意。三人继续玩笑口舌,无事聊歌。
些许时间,那几女声远,相顾玩笑打趣,正鼓新闻。不聊女儿闰阁红尘年岁,但说那诗三百思无邪,雅韵似吐珠玉,听的崔树玉忘了自己话口,侧耳相听。
但听见: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呼,想那孔老爷当时也是见我们萍儿这样的知心相与,高兴自是难以详述。”话还没说完又听那格格吁吁笑声,几人同乐声迷,如相闻磬,又听一人说:“是个,是个,景儿讲的没得错,与君相交童心时,皆是无猜相知,知底还是你随父翁去外省做官家小姐,姐几常祷告,合家安逸。不曾想世道艰难,兜兜转转转还乡,虽是落了身显,也倒教咱姐姐们常居一处,有失道也有得道。”
“是啊,别说静姐儿话好,……”
苏子顾看仔细了树玉,无声也笑了笑,示意崔树道也仔细瞧,崔树道也默笑无声,心却想,六弟也有二十一二了,也该是春风浴心,相思偶对了,回到家了与父亲讲讲,给六弟寻个一门亲亲,也能看着弟弟生活,定业安家。…
那崔树玉却不知苏子顾现在打趣自个,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思划着自己的鸾凤黄媒。听迷了几个女孩子的讲话,不说是那金铃声儿的细语好听,也能迷了那几个女孩子的旁征典故的才情。再仔细听处,听完这个女声这几句之后忍不住插了嘴。
不知什么女子讲了什么话,树玉脱口出何言。请看下回,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