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吟咏这首《蒹葭》,正合时宜。庚子秋白露的前一天,我们一行7、8人,自驾两辆车,来到了坐落在平度城北的特色古村落——店子上洄村。

城里也有树,参参差差,挺拔俊秀,像一排排绿色的使者、守卫;城里也有花儿,这一席牡丹,那一席月季,分列得整整齐齐;城里也有天,抬眼看上去,云朵急急地慌慌地飘荡;城里也有人,有固定工作的人都躲在钢筋水泥的大楼里打电脑,读文件;男人女人出门都驾个车,下雨堵车的时候,走都走到办公室了。但是都不能走,还得开着车。因为虽然是城里,但是不比大城市那么正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万一有个什么临时性工作,就得南北东西好几十里地跑。所以就得开着车,以备不时之需。城里的人啊和天上的云啊,都着急呢!

山里呢?上洄呢?那个梦里梦它千百回的世外桃源,那个谜一样美好而古老的存在呢?

近了近了,心情比滚滚的车轮还要激动。只是,只是愈近情愈怯。它,可是我想像中那魂牵梦萦的地方?

心里喜欢,心里不安,好像有热热的液体在心口汹涌堆积,为了那希望亦或失望。


车子行驶出约半个小时,在路边东进向右拐入了一个小村,路很窄,我们停下车子,走进了村子。乍一进村,仿佛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感觉四周一下子变得好静好静,窄窄的巷子,低矮的房屋,屋顶几乎都是青色的小瓦片,槐树、柳树、大枣树兀自稀稀拉拉的宁静安详地站着,晒着太阳。有农家养的鸡,红着脸,偶尔咕咕地叫着,对我们见怪不怪。有几个老人,坐在门楼外的大丽菊花下,白发如雪,笑容满面,眼睛里流露出友好、善良、慈祥的表情。她们咧着嘴笑着,看着我们……对了,这就是一种我最熟悉最思念的表情,这,是妈妈的表情!这,就是妈妈的表情啊!天底下有爱的妈妈都是一个表情,即使她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我的眼眶湿润了……久违了的那种淳朴温暖的人间真情慢慢地浸润包围了我…

忽然想起《桃花源记》: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除了地势不一样,这两个村子是多么的相像啊!

村里也有蓝天,白云苍狗变幻,悠闲的,自在的,如同刚睡醒的可爱的顽童,有的伸着腿,有的蜷缩一团,有的伸着胳膊打着哈欠,顽皮地耷拉在树梢上,不肯散去。也许,它们好奇怪啊:“咦,哪里来的客人呢?”我看看它们笑:“喂,下来吧~小狗儿小猫儿都在呢!都可以陪你们玩呢!”对啊,这么可爱幽静的所在,也只有小狗儿小猫儿小孩子才配得上在这里玩耍呢!

我想像着把一片片白云揪下来,做成一个个可爱的棉花娃娃,开心地偷偷笑了。摇摇头,继续走,继续看,继续看这谜一样的村落,梦一般的世界。



小山村有300多户,900多人,古村里却没有住着这么多人。原来他们不少人家建了新房子,陆续搬出了。古老的房子不准拆,保留着原貌。村落三面环山,四面环水,山青水秀,四季树木郁郁葱葱,瓜果飘香,绿水长流,真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好所在啊。再往里一走,有条胡同,名字就叫“秀才胡同”,听村里一位孙姓老农介绍,说是出过秀才呢!古村的外围,尚存有几百年前建的围墙和石块砌的大门洞。同行的文史专家朱老师说,这围墙叫“圩”,是保卫村里的人不受外人侵扰而建的。现在仅存两面了,大部分都随着年月的流逝倒塌或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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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正挑着扁担到河里担水浇他种的蔬蔬果果。一个个苦瓜绿油油地吊在枝叶上,红红绿绿的辣椒似一个个小灯笼,闪着油油的光。老人说他不吃,每年都这样种着呢,就看它们热热闹闹地生长着,也是一种情趣呢!谁走过来,摘一把,他都高兴呢!听到这我笑了,眼里有泪花儿。妈妈在的时候,每年七夕节,都买红糖白糖,给我们做糖鼓鼓。她生病不敢吃糖。我说:“妈妈,你不吃,为什么要做呢?我们买几个就好了啦。”妈妈说:“傻孩子,妈妈做的是妈妈的味道,家的味道呢!”那时候。我只觉得外面卖的好吃。现在知道了,世界上最好吃的饭,就是妈妈做的饭。又譬如,喜欢一套《红楼梦》,明明家里简本繁本都有,见了线装本,还是忍不住买下来。买下来,时不时摸摸它,默默摸摸它,是和黛玉说说话吗?还是等妙玉沏壶茶?

看样子,喜欢的东西不一定必得有用;时间也不一定非用来做事情赚钱;做点无用的事情,浪费一下午暖暖的时光,冥想,毫无目的地走一走,也未尝不是一种智慧的生活方式。只要你内心喜悦,能让你感受到温暖,心灵慢慢苏醒!

老人说虽然这水这么清,他们也不喝。他们喝的水,在北山,是矿泉水,更好喝。同样的一桶水,比崂山矿泉水要重两成呢。

一栋栋的旧房子,一座座的古老的门楼,虽然不是雕梁画栋,但是也有不少木头的雕刻,默默地吐露着年代的芳华。偶尔有居住的人家,门楼下蹲着一只威严的大黑狗,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此地是我家,此路由我看!你过还是不过啊?你敢过吗?”对,我觉得它就在这样挑衅地看着我呢!它看我,我看它,真是相看两不厌啊!都在心里盘算着呢!同行的大哥暖心地把大黑狗拦在一边,暖暖地冲我笑。真丢人啊,眼一闭,冲!跑过去!

“嘿嘿!!!”我得意地冲大黑狗一笑!哼,它也对我无可奈何!!!



沿着秀才胡同往东走,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没有硬化,杂草丛生,芸豆架子上挂着弯弯曲曲的豆角,红红绿绿的山枣长满了沟崖。再往东走,哗哗的流水飞溅声,凉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近了近了,但见那白色的銀练高高挂在峭壁上,有十数米。

美好的事物往往在你不知不觉中降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小时候学的诗歌,这回用上了。瀑布的上面,就是一条公路。瀑布面向西,从瀑布两侧下去,比较陡峭,但是近,一眼能看到危险。稍微平坦好走的路,远一点儿,但是脚下长满了厚厚的野草,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我害怕脚下踩到蛇,或者其他什么大虫子,决定从瀑布北侧陡峭的地方下,至少危险能看得见,能好好规避呢。我脱了鞋子,用双手提着,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石壁下到另一个石壁,不敢站着下,就蹲下用脚试探着往下轻轻跳!终于跳到了瀑布面前。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这时候,如果有位佳人站在这里,人们一定都会喜极而泣吧?!

飞瀑如銀练,雪花四溅,沁人心脾的凉气扑面而来,把你整个包围。它从峭壁上哗哗地一层落下来,再一层落下来,轰鸣着飞溅着,如同大自然最美妙的交响乐,奏响在这个白露的前日,这个美丽的金秋,这个神秘幽静的山谷里。瀑布溅落下来,汇成清澈见底的溪水,向西流去,宛转不舍但是一往无前……它是那么惊艳,那么让我慨叹……

就那样没来由的,我惊住了,呆立在瀑布前,恍然如梦,一任透心凉的水花飞溅满身,汹涌的泪水倾洒在水花里,和它融为一体。好像它几百年在这里,都是为了等我?!为什么它要这么激情澎湃?为什么它要这么坦诚裸露自己洁白的胸怀?为什么它要把我最喜欢的歌谣唱给我听?为什么我要怀揣着如少年般的激情、热爱和憧憬来寻觅它?它可是我吟咏了多少年的千千阙歌?是我心底沉睡多年的梦?我站在瀑布下,身心与它融为一体,陶醉在哗哗飞溅的天籁之音里。

“咯咯咯咯…”同行来的一个小小的不到三岁的小仙女,把白白嫩嫩的小脚丫泡在溪水里,也爱上了这清澈美妙的清凉世界,如翠玉般璀璨稚嫩的笑声回响在神秘寂静的飞瀑醉秋的山谷里。她可爱如花的脸庞和天上朵朵白云相映成趣,定格在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我们每个人都带着梦想来到这个美丽的古村落,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心中的梦,每个人都实现了自己小小但美好的心愿。多想做那个小小的仙女,在这个美丽的飞瀑醉秋的山谷里永远笑个不停。

瀑布里有蝴蝶在飞,有蜻蜓在飞,有蒲公英的种子在漫天飞……这里不仅仅有瀑布,还有漫山遍野烂漫的山花,火红火红的大苹果,翠绿翠绿的大梨子,咧着嘴呵呵笑的大石榴,还有光明,奋斗,梦想和秋天的累累硕果!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如同一位姐姐说的,做一个心中有爱,眼中有光的人,做一个温暖的人。知道脚下有崎岖不平路,知道自己不完美,依然勇敢地笑对人生,接纳自己,不断成长,让有限的生命恣意律动在每一个美好的清晨傍晚。

轻轻放下有些东西,或许会拥有更自如的人生。一个人的能力是先天的,而善良却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如同飞瀑,灿烂、热烈、赤诚,为人间带来美和光明!只要活着,就永远欢笑着奏响自己的生命之歌!

因为你的到来,每个日子都是春天。心中有爱,刹那便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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