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时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十七岁时你还喜欢着吗?

这两天,我正在读《霍乱时期的爱情》,昨晚正好看完年轻时的费尔明娜.达萨和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恋爱经过。确切地说,这段爱情开始于费尔明娜十三岁的时候,弗洛伦蒂诺去她家送一封电报,第一次见到了我们美丽的走起路来像一头小母鹿的女主人公费尔明娜。

正是这偶然的一瞥,成为这场半世纪后仍未结束的惊天动地的爱情的源头。



  如同每一个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那样,天真的弗洛伦蒂诺开始捧着一本诗集,坐在花园里一棵杏树下,假装偶遇。而美丽纯洁的费尔明娜在陪伴她的姑妈的提示下,终于注意到了这些刻意制造出来的偶遇。她就像每一个初次发现自己被某个人爱慕着的年轻女孩那样,对这个爱慕者充满好奇,她会在每次经过福音花园时,和姑妈一起用快速的眼神急切地寻找那个消瘦的身影,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然后在弗洛伦蒂诺发现她们之前迅速地恢复成目不斜视的样子。     

  不论哪个时代的青涩爱情都如出一辙,在刻意制造的偶遇中,一边急切的寻找对方的身影,一边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殊不知,好奇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展出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感情。几个月后,这种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的嬉闹和消遣不知何时变成了渴望,爱情不再是弗洛伦蒂诺一个人的单相思,而变成了两个人的煎熬。费尔明娜在不上学的三个月里开始主动的制造与弗洛伦蒂诺的见面机会,在姑妈故意离开的片刻,弗洛伦蒂诺勇敢地走上前,颤抖着将载着他最忠诚和至死不渝的爱情之信递给他心爱的姑娘,而这个姑娘镇定的表面下,也是备受煎熬,甚至不敢伸出手去接下这封信,以免让对方发现自己同样颤抖的手指。弗洛伦蒂诺如愿以偿地送出他最炽烈的心意后,开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工作也开始恍恍惚惚,还出现了类似霍乱的症状,把他的母亲吓得不轻。为了缓解这种相思之苦,他偷偷品尝一瓶在他母亲箱子里偶然间找到的香水,想从中找寻他深爱的女人的味道,这样的甜蜜折磨直到被母亲一声棒喝给结束了,弗洛伦蒂诺鼓起勇气去向费尔明娜要求一个答复,而且最终也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正面答复。爱情之火熊熊燃烧,两个年轻人开始他们艰难而又刺激的爱情旅程。那种背着家长,偷偷传信,心惊胆战的通过各种手段传递心中的爱意,不正是当年在父母家长眼皮底下,偷偷早恋的我们吗?(PS:我没有早恋^_^)




  都说先爱的那个人是输家,不幸的是,弗洛伦蒂诺不仅仅是先爱,而且还是爱得更深的那个。费尔明娜虽然回应了他的爱情,但在这个阶段,仍然保持着理智,对她而言,这些信只是一种消遣,她既想享受甜蜜的爱情,又不想全力投入,以免把自己灼伤,仅仅只打算维持爱情的炭火不灭而已。狂热的通信即将满两年的时候,弗洛伦蒂诺向费尔明娜求婚了。这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费尔明娜失去了分寸,不知所措,在此之前,费尔明娜对爱情是有所保留的,她之所以回信,只是想维持菲洛伦迪诺爱的温度,而不愿背起承诺的重负。我们不能因此责怪费尔明娜,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那个年代普遍早熟,但失去母亲,又被父亲严厉管教着的她,不过是想被人爱着而已。面对弗洛伦蒂诺这样几乎要把他自己燃烧殆尽的爱情,有几个小姑娘能够不因此动心呢?这份爱情是如此的炙热,烫得费尔明娜不敢去触碰,而弗洛伦蒂诺再一次表现出他孤注一掷的勇气,给费尔明娜下了一个最后通牒:要么现在,要么永远都不。费尔明娜终于还是放下了心防,弗洛伦蒂诺得偿所愿,这段爱情真正进入了蜜里调油的阶段。两人都许下了保持贞洁的承诺,似乎一切都很美好。然而这毕竟是一份未得到长辈许可的地下恋情,不可避免的迎来了当头一击       费尔明娜给弗洛伦蒂诺写的情书被发现了,因此被学校开除。她的父亲,洛伦索.达萨,带上左轮手枪找上了弗洛伦蒂诺,要求他离开自己的女儿,不要阻碍了他美丽而有教养的女儿成为贵夫人的光明前途,然而他失败了,弗洛伦蒂诺宁愿挨上一枪也不愿意放手。


  气急败坏的洛伦索.达萨冲回家里用最快的速度,带上女儿踏上了一年半的危险旅程,企图通过这种艰难的经历让女儿从让她从昏了头的爱情中清醒过来。费尔明娜对弗洛伦蒂诺的爱在父亲强烈的反对下反而越发浓烈。(一段感情父母越反对,两人的感情越坚定,结果反倒与父母的期望背道而驰,正确的引导才是疏导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但显然,费尔明娜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一点。)在费尔明娜这一段她终身难忘的旅程中,这对苦命的恋人并没有因此断了联系,洛伦索.达萨犯了一个错误,他把行程告诉他小舅子,于是整个行程就像长了翅膀似得,飞到了弗洛伦蒂诺那里。他在电报员兄弟的帮助下,在每个费尔明娜短期停留的地方都得以继续两人频繁的通信。费尔明娜在这个阶段对弗洛伦蒂诺的感情上升到了顶峰,他们约定只要两人再次见面,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什么样的情形,都不征求别人的意见,直接结为夫妻。

  在洛伦索.达萨认定女儿已经成熟,走出了那段不靠谱的感情后,他决定带着女儿回家。经历了这个旅程最后一段考验,十七岁的费尔明娜回来了。这段旅程让费尔明娜成熟了很多,父亲也将管家大权交给了她。费尔明娜第一次出门采买,却表现得游刃有余,而苦苦思念她的弗洛伦蒂诺痴迷地跟着世界上他最爱的这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优雅,让他越发迷恋。当他发现费尔明娜无意中走进鱼龙混杂的“代笔人门廊”时,为了不让心中的女神沾染到世俗的尘埃,他走到费尔明娜的背后,说了句:“这可不是花冠女神该来的地方。”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她回过头,在距离自己的双眼两拃远的地方,她看见了他那冰冷的眼睛、青紫色的面庞和因爱情的恐惧而变得僵硬的双唇。他离她那么近,就像在子时弥撒躁动的人群中看到他的那次一样。但与那时不同,此刻她没有感到爱情的震撼,而是坠入了失望的深渊。在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惊慌地自问,怎么会如此残酷地让那样一个幻影在自己的心间占据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只想出了一句话:”我的上帝啊!这个可怜的人!”弗洛伦蒂诺冲她笑了笑,试图对她说点什么,想跟她一起走,但她挥了挥手,把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抹掉了          

“不,请别这样。” 她对他说,“忘了吧。”


  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如果可以用漫画来描画我的表情,估计我的眼珠子都已经从眼眶里蹦出来了!满脑子都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就结束了?”,各种黑人问号在脑袋周围飞舞。我合上书,又细细地回想了一遍他们的爱情,渐渐地体会过来了。这样突然的结局细究起来,竟然合情合理。且容我一一分析:

 首先,在这段感情里,费尔明娜明显是被动接受,被动点燃的一方,从一开始她就斟酌着有分寸的投入自己的感情,在父亲强烈反对后,她对弗洛伦蒂诺的感情才达到了高潮。获得一样东西的过程越是艰难,人们就越是觉得它尤其珍贵。当她的父亲放松警惕,当费尔明娜在串通一气的一拨又一拨的表姐妹掩护下,偷偷与弗洛伦蒂诺通信时,这段感情的热度慢慢地降了下来。

  其次,由于封建习俗的桎梏,两人实际见面和交谈的机会屈指可数,正所谓距离产生美,这种距离让他们都在日复一日中不断地美化对方,以至于后来爱上的只是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一个幻影,尤其是对费尔明娜而言,弗洛伦蒂诺与费尔明娜的差距太大了,毕竟弗洛伦蒂诺最初看上费尔明娜并不是仅仅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家的经济实力。

  这么一琢磨,费尔明娜对弗洛伦蒂诺的感情戛然而止才是合情合理的。这让我不禁想起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喜欢的那个男孩子,也曾有过这样青涩的经历。每次在经过他的教室时,忍不住偷偷寻找他的身影;他打篮球的时候,跟好朋友一起欣赏他并不高超的投篮技术,然后递上一瓶水,心里美滋滋;晚上骑单车回家的路上,竟然发现他今天出现在前方,兴奋地拉着好朋友在后面保持距离光明正大的偷窥;周末放两天假,还跟好友哀嚎,又要有两天时间看不到他等等。不敢上前,也舍不得放弃,在自己心里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出年度情感大戏。可是这样的感情也随着时间悄悄的淡了。不知哪一天,见到他的身影也开始无动于衷了。还记得最后一次跟他说话的情景,当时他正坐在篮球场边缘,那天风有点大,天有点冷,我看他穿的单薄,有点于心不忍,就走上前碰了碰他,让他赶紧回教室。他出乎我的意料的惊喜回头,却把我惊得差点后退一步,那张年轻的脸上不知何时长满了狰狞的痘痘,再也不是我想象中如安妮宝贝书中那样干净修长的男孩子了。这一惊之后当然就再也没有之后了。高中毕业我考的还不错,他落榜了,只能复读。这段没有开始也无所谓结束的暗恋就从此无疾而终了,只是听好友说起,他曾经问过一次我的状况,好友告诉他我去了哪所大学后,他沉默不语,从此再未见过,相忘于江湖了。 


  费尔明娜像挥走一片尘土一样,将弗洛伦蒂诺从自己的生活中永久地抹掉了。而痴情的弗洛伦蒂诺却因此等了她半个多世纪。这份单方面的爱情最终是否有结果,还得我继续看下去。今晚,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继续相约于《霍乱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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