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
从巢湖市到舒城县东港村的新四军四支队旧址,车上的导航仪显示只有140多公里,但却整整开了一个上午才到目的地。
昨天下午决定要过来时,办公室的同事都要求随同。唐诗想,这是个新开发的革命遗址纪念地,都过来看看也好,也算是一次实地传统教育。于是花400块钱租了一辆依威柯,留下老朱一人值班,其他人都一道来参观四支队旧址。
依威柯在舒城境内的一座座大山间盘旋。山道的陡狭,让经验老到的师傅不敢怠慢,陪着小心从一棵棵板栗、青松的树荫下缓缓而过。驾车的司机无语,坐车的人却七嘴八舌地开心起来,一边赞叹着山区的美景,一边猜测着四支队将指挥中心选定在东港村的种种可能。
终于到了东港村的韦家大屋四支队旧址。大门敞开,里面左右和正面各有一路瓦屋,围成一个大的院落,进门处几棵青松挺拔青翠。可能是临近下班时间,里面空无一人,清静得鸦雀无声。只有院落正中一座四支队司令员高敬亭的塑像,在定定地注视着大家,面容清癯,目光冷峻。隐约中,唐诗似乎听到他低沉的话语:你们终于来了……
这里是敞门入场,所有展厅的门都开着。从正面的四支队纪念馆大厅,再到支队会议室、高敬亭将军卧室、展览大厅,唐诗领着大家一路看下来。但没人讲解,总觉得意犹未尽。
一行人来到工作人员办公室。窗台上放着一摞名片,小焦从中抽出一张,按上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不一会,一位老同志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从墙上挂的工作人员照片看,大家已经明白,来者正是纪念馆的馆长佘锦祥。
听说是巢湖来的党史工作者,佘馆长动情地说:“见到你们,真的感到很亲切。”
在和佘馆长握手时,唐诗说:“我们那边是首战之地,你们这边是指挥中心,是指挥首战的总部。我们今天就是到总部来朝拜的。”
心情激动的佘馆长,一边领着大家走出办公室,一边介绍说:我们这里地处风景秀丽的万佛湖南岸,是群山环抱中的一块开阔冲地,过去韦氏家族选中这块福地,建了20多间徽派建筑的房屋,由于气势不凡,当地老百姓称它为韦家大屋。韦家既是当地名门望族,也是开明绅士,四支队过来后,韦家人自愿把房屋的一大部分让给新四军使用。从1938年5月到1939年6月,四支队军政机关在这里驻扎了13个月,离开以后,又把房子还给了韦家。1991年,韦家人把这些老房子无偿捐赠送给国家,我们这才办起这个旧址纪念馆。
说着话,走进展览大厅。佘馆长自嘲地说:“讲解员现在正在吃午饭,我就用这个带土味的普通话为你们讲解吧。”
“好!好!”唐诗带头鼓起掌来。
馆长亲自讲解,这可是高规格的待遇。真是来得不如来得巧。
佘馆长的舒城普通话,把大家带进了红色记忆的峥嵘岁月——
1937年7月上旬的一天,红军长征后在大别山区坚持了3年游击斗争的红二十八军政委高敬亭(没有军长),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从GMD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国*共合作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于同ZY失去联系多年、一直处在GMD大军“围*剿”之中的高敬亭,自然不敢轻易相信。他担心,这又是GMD设的局,想让他高敬亭钻进去。他必须找人求证,求证这个消息的真伪。
找谁求证呢?巧得很,求证的人主动找上门来了。来人是中共皖鄂边特委书记何耀榜。几个月以前,何书记派出去寻找ZY的联络员,昨天刚从西安返回,并从ZY红军驻西安办事处,带回一些有关国*共合作的文件。干系重大!何书记第一时间找到高敬亭,商讨对策。
当高敬亭看完这些文件后,心情是难以平静的,作为一个红军的高级指挥员,他坚信ZY的决定是正确的,大敌当前,国*共之间的恩怨理应抛到一边去。7月15日,也就是卢沟桥事变后的第八天,高敬亭以红二十八军名义,致函GMD鄂豫皖边区督办公署主任卫立煌,建议停战谈判,合作抗日。
又是一个巧合,就在这一天,中共中央向GMD发出《中国共产党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当时的国*共合作还只是处在ZY层面的接触,以周先生为首的中共代表和以蒋先生为首的GMD代表,正在庐山就合作事宜进行谈判,红军如何改编尚未成定论,八路军、新四军的番号都还没拿到手。高敬亭此时此举,着实是先行一步,是暗合ZY大政方针的先行一步,是朝着民族解放的正确方向先行一步。这在南方八省十多支红军游击队中,可谓一枝独秀!。
谈判伊始,也有不和谐音。先是GMD鄂豫皖边区督办公署派出的谈判代表,以为高敬亭混不下去了,趾高气扬地要红军归顺、收编。接着又有在“围剿”中多次吃过红二十八军亏的国民党三十二师,趁谈判之机包围我根据地的军政机关,企图“报仇雪耻”。好在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卫立煌,这位当时也在庐山开会、后来成为抗日名将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在电话中以一句“大敌当前,岂能兄弟阋于墙”的诤诤之言,阻止了他这些部下的种种草莽蠢动。
和谈最终成功。7月底,双方在《停止内地战,共同抗日》的协议上签了字。
就在高部按协议规定3个月的集结期内,庐山的国共谈判有了实质性进展——中*共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先后成立。
1938年3月,高部接ZY指示,与河南确山的另一支红军游击队合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高敬亭任司令员,并奉命东进抗日。
4月,高敬亭率司政后机关进驻舒城东、西港村,同时命令部队东进至皖中的庐江、巢县、无为一带。
就在这个4月里,新四军军部和第一、二 、三支队刚刚在皖南的岩寺集中,正在接受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的的全权代表上官云湘的“点验”,并准备进行一两个月的军政训练。
至此,谁将最先与鬼子接触,谁将最先捕捉到有利战机,已经十分明朗了。新四军东进抗日的第一枪,已注定要在江北的第四支队发生。
果不其然,5月上旬的一天,东进前线的第九团政委高志荣匆匆返回支队司令部,向司令员高敬亭报告:战机来临。报告称,巢县东南之蒋家河口,每天都有日寇下来抢劫,河口一带的河埂杂芜丛生,芦苇茂密,是打伏击的有利地形。
高敬亭审时度势,决定首战就从这里开打,并指示高志荣:“你们要打,就要打个歼灭战,粉碎那个‘皇军不败’的神话,让日本侵略者尝尝中国人民的铁拳!日本兵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他们也是是人。要教育干部战士,树立敢打必胜的信心,首战一定要打出我们的军威!”……
讲解到这里,余馆长话锋一转,对唐诗等人说:“接下来的就是蒋家河口战斗,这精彩的一页,就在你们那边,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又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就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们的农家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