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刺耳的轮胎与水泥地的摩擦声响起,他们的困意完全被赶走,车停好之后,两人立马开门下车。
就着月光和手电筒,他们把车从头到尾检查了一下,看上去没有问题。只是车头前方五米左右,躺着了一个人,而且车牌上的血告诉他们,这事他们逃脱不了干系。
一头黄毛的男人小跑过去,手电照着地上。撞到的是个女孩,穿着粉色的睡衣,闭着眼睛,满额头的血,胸口起伏很快,嘴里喘着粗气。车上的另一个人,头顶少了一圈头发的男人也紧跟着走了过来,站着看着女孩。
黄毛擦了下头上的汗,起身跑回车旁,在后备箱里一阵乱翻。
“水呢?”黄毛对着秃子喊。
秃子还站在女孩旁边,回他:“早就喝完了。”
黄毛返身打开车的前排门,在车门边上摸出一瓶水,跑到女孩边上。
“那他妈是我的水。”秃子对着他喊。
黄毛没有理他,继续拧开瓶盖,一点点往女孩的脸上倒着水。
“你知道我们还要开多久才能找到加油站吗?”秃子说。
黄毛没理他,等到女孩脸上全湿透后,黄毛抓起袖子擦拭起她的脸,两人这才看清楚女孩的模样。
“倒还挺好看的。”秃子说。
“闭嘴,快帮忙。”黄毛说。
“帮什么忙?”秃子问。
“把她抬到车上去。”黄毛说。
“你他妈不会是想救她吧。”秃子说。
“废话,我们撞的人,当然要救。”黄毛说。
“什么我们,车是你一个人开的。”
黄毛不说话,双手托起女孩的肩膀。秃子朝地上啐了口吐沫,还是蹲了下去托起女孩的脚,女孩没有穿鞋,秃子伸出大拇指摩挲了下她的脚底板。
女孩很轻,其实没有秃子黄毛也能把她抬起来。两人把她抬到后备箱旁边,秃子伸手打开门,一股臭味弥漫出来。秃子挪了下后备箱里的动物尸体,整理出了一块位置,刚好能够放下她。黄毛把女孩平放在车里,她还是闭着眼睛。
关上门,两人进了车,只是黄毛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两人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秃子踩下油门,老汽车特有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去医院吧。”黄毛说。
“真新鲜呐,还有人在沙漠里找医院。”秃子没好气的说。
黄毛也知道,两个人已经在沙漠转了一个星期,也不想和他斗嘴,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还好,第二天中午不到,两个人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了加油站。在沙漠里,这种加油站提供所有能够想到的服务,汽油水食物,还有女人。
秃子停好车,一个比秃子多不了多少头发的老汉就已经站在门口。
“加满油。”秃子说着就掏出一沓钱。
老头接过钱,掂了一下,手指向前面,秃子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进了屋子。黄毛也下了车,老汉放下手上的塑料管,跑到黄毛面前。
“你先在屋外等一下吧,等他出来你再进去,今天出了点状况。”老汉说,“另一个今天早上不见了,不过也跑不了多远,迟早会回来的。”
黄毛没答他,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他四处望了望,这个所谓的加油站有三个屋子,一个大的两个小的,秃子进的是个小的。大屋子外面摆满了铁皮桶,上面放着几根凌乱的铁棍木棍。加油的老头一脸人畜无害,但是黄毛知道他屋里的东西一点不比他车上的少。
约莫十分钟后,秃子出了房间,边整理着裤子边向黄毛走来。头发凌乱,蜡黄的脸上浮着两道潮红,显得极为不搭。黄毛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他走过去。
“你看你这个急样,赶紧进去,这个带劲。”秃子暗竖了个大拇指。
“你他妈还有心情做这事,赶紧加好油,带上水,要上路了。”黄毛说。
“着什么急啊。”秃子说。
黄毛四处望了望,老头在整理塑料管。
“你忘了后备箱了?我们得赶紧去医院。”黄毛说。
“你不会还想救她吧,你脑子坏了吧。”秃子虽然心情激动,但是声音还是很小。
“废话,我们撞了人。”黄毛说。
“什么我们,车是你开的。”秃子说。
“车是我开的,但是车里那些东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黄毛说。
“你还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啊,我跟你说,就那丫头旁边躺着的那些,你撞了她已经是在做好事了。”秃子说。
秃子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这一行的什么都做,光他们车上的动物和明器,就足够在号子里蹲上一辈子了。
“那你说怎么办?”黄毛问。
“要我说找个地方把她扔了,反正也没人看见,而且就算我们昨天没撞到她,她也会死在沙漠里。”
黄毛看着地,全是沙子,风一吹,空气中满是灰尘。
“你要不忍心,那就我扔,不过我可不确定我会对她做出个什么事。”秃子舔了下舌头。
“去你妈的。”黄毛说完就往房间里走。
秃子对着黄毛甩了下手,整理好裤子坐在黄毛坐过的凳子上。老汉看着秃子笑了笑,秃子对着老汉点点头。
黄毛进了房间,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套桌椅,勉强容得下脚,不过床倒是够两个人的。房间没有窗户,光亮全来自于天花板上满是灰尘的灯泡。墙上贴满了九十年代的电视剧海报,旧得泛黄。
“怎么又来一个。”女人停下穿衣服的手。
黄毛随手关上门,往床边走了几步。女人算不上漂亮,但是对于在沙漠中动辄就呆上大半个月的雄性动物来说,已经足够了。黄毛往床边走,女人顺势脱已经穿了一半的衣服。
“小婊子,跑的真是时候。”女人嘴里嘟囔着。
声音虽然小,但是黄毛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小婊子。”黄毛问。
“小婊子就是小婊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办事,别磨叽。”女人一脸不耐烦。
黄毛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收回了裤子拉链上的手,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先问你几个事。”黄毛说。
“少来这套,学着秀才劲套我点眼泪,就想把钱省了,这种事对我不好使,好使的人今儿不在,你就省省吧。”女人一脸不耐烦。
黄毛从口袋里数出几张钱扔在在床上,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女人立马伸手抓起钱,数了两张塞到床单下,转身对着黄毛。
“你嘴里的那个小婊子是谁。”黄毛问。
“小婊子就是小婊子呗。”女人边说边用手蘸着口水数着剩下的一眼就能看出多少的钱。
“快说!”黄毛突然叫道。
女人受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但是立马又恢复了职业性微笑。她往床边坐过去,身子前倾,左手扶着黄毛的肩膀,右手在他胸口游离。
“你这么凶做什么。”女人看着黄毛,瞬间变成沙漠中最温顺的动物。
搁到以往的话,黄毛早就把她摁床上了。但是黄毛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总觉得小女孩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把衣服穿好。”黄毛压住心底的火。
女人明显是第一次听到有男人对自己说这句话,愣了一下,不过也还是套上了红色线衫。接着又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根,黄毛从过滤嘴上看出来是红塔山。给自己点上之后,又递给黄毛一根,黄毛伸手接过,他的是利群。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女人吐出一口烟,全都喷到了黄毛脸上。
黄毛也没有躲闪,任由烟雾在自己脸上化开。
“你说的那个丫头是谁。”黄毛问。
“她呀。”女人弹了一下烟头,“也是这儿的,在我后面来的,比我年轻一点。”
“那她今天没在这吗?”黄毛问。
“你们两个人轮着来我这,她应该是又逃走了,不过没事,你要喜欢年轻点的,可以在这等一下,她下午应该就自己回来了。”女人说。
“她多大。”黄毛问。
“不太清楚,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女人说
黄毛把烟叼在嘴里,女人立马凑过脸来,把烟靠在黄毛的烟头上。黄毛深吸一口气,烟已经点上了,女人却还靠着,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径直打到黄毛的脸上,挠的黄毛心里痒痒的。但是也不待黄毛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女人已经收回自己的身子,黄毛心里有些失落。
“那她为什么要逃。”黄毛问。
女人轻蔑的笑了一声,黄毛听了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没说什么。
“她经常逃吗?”黄毛接着问。
“一个星期一次吧,比生理期勤得多。”女人说。
“她什么时候走的?”黄毛问。
“应该是昨天晚上,也走不了多远,等知道自己跑不掉就自己回来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女人说。
“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黄毛问。
“被别人拐到这儿的,卖给了老头,听说刚来的时候还是个雏。”女人说,“不过好像那个把她卖到这儿的是她后爹,赌钱欠了不少,这么一说她迟早是要走这条路的,反而这里还轻松点。”
“你没想过要逃吗?”黄毛嘬了口烟嘴。
“刚来的那会和她一样,不过又能逃到哪儿呢。运气好点能遇上个人,不过结果也只是到另一个地方做着同样的事。”女人眼神黯淡了下去。
黄毛点点头,不置可否。
“还有什么要说的,还是你想加个钟。”女人戏谑道。
黄毛站起身,女人往后退了一下靠在墙上,神情有些不自然。倒是没有像她想的那样,黄毛转身开了门走了出去。
秃子还坐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吹着口哨,偶尔吐吐嘴里的沙子。看到黄毛出来后,也没什么动作,只是笑眯眯看着他。直到黄毛离他还有一步远,才站起来。
“你小子这次时间够长的啊。”秃子一拳锤在黄毛胸口,黄毛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黄毛面无表情,看了下四周,老头在给他们的瓶子里装水,黄毛对秃子使了个颜色,往旁边走了一段。秃子一脸茫然,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黄毛又给他打了个手势,他才走过去。
“那个姑娘应该就是这儿的。”黄毛说。
“你怎么知道的。”秃子说。
“那个老头在我们刚来的时候,提到过死丫头。”黄毛对着老头的方向扬了下下巴,“还有,我刚才问了里面的那个女人,她说有个姑娘今天早上不见了,估摸着是昨晚逃走的,从时间和直线距离来看,应该就是后备箱里的那个。”
“所以呢,我们把她还给老头?”秃子说。
“不,我们把她带走,先送到医院去。”黄毛说。
秃子一脸惊讶看着黄毛,一阵风吹过,沙子跑进秃子嘴里,他才又把嘴闭上。
“你他妈脑子没坏吧,你还知道你是谁吗?”秃子说。
“我们不送她去医院,她可能会死的。”黄毛表情有点痛苦。
“死人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那个被你放高利贷的男的,还有那个吸毒的,不是自杀的自杀,跳楼的跳楼,虽说你没下手,跟你总归有点原因,这个女孩也一样,你救了她还能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等她长大,把她给娶了?”秃子说。
“那个女的说了,她是被拐来的,我们把她送到派出所去,说不定能找到她父母。”黄毛说。
“你要死别把我拉下水,还去派出所,就你他妈车后备箱里那些东西,十辈子的派出所都不够你进的,要是你真想这么做,你把东西分我,钱也行,我拿了我那份立马走,你爱怎么做怎么做。”
秃子还准备接着说,黄毛推了他一把,秃子立马闭上嘴,两个人转过身,老头离他们只有四五步远了。
“你们汽车后备箱有响声,是不是有什么活物。”老头问。
黄毛一时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秃子像是早就料到,张口就来:“哦,应该是没死透,不用管。”
“这样啊,油和水都加好了,但是马上要起大风了,你们要不要先进屋歇会,刚好也有午饭。”老头说。
两个人这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而且看天色老头并不像是在说谎,秃子说了声好,老头就转身往屋子里走,两人跟在后面。
老头走在前面推开木门,屋子大概是女人的房间的四倍大小,侧边还有一个小门,应该是老头的卧室。地上还堆着柴火,不过没有点着。
“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把饭热一下。”老头说。
两个人点点头,老头就出了门。黄毛打量了一下四周,都是很简单的家具,只是蒙上了一层灰显得简陋破烂。墙上挂着弩,没有弓箭,估摸着在老头卧室。
“哎哟,你看这老头还有这个。”秃子一声打破了黄毛的思维。
黄毛看过去 ,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杆猎枪,黄毛连忙走过去,一把夺过猎枪。
“不要随便动东西。”黄毛小声叫道。
“看看怎么了,你说这老头,又是弩又是弓箭的,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秃子说。
“沙漠人少,但是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备把枪防身,心里放心。”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子。
秃子连忙放下枪,对着老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笑。
“他就是手贱,您别放心上。”黄毛说。
老头把手里的碗放到桌上,走到两人面前,拿起枪里里外外检查起来。两人见老头不再说话,就走到桌边,拿起碗里的馕饼吃了起来,虽然嚼起来无味,但是当前主要还是先填饱肚子。检查完枪,老头又拿出一块干布,擦了起来。黄毛瞥了下老头,老头一脸严肃,擦一下枪吹一口气。
不一会,碗就见了空。秃子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打了个饱嗝。躺在椅子上,双手摸着肚子。黄毛手上的饼还没吃完,一点一点掰下来送到嘴里。
“大爷。”黄毛突然开口。
老头一口气哈在枪上,没有说话。
“那屋里的女人是怎么来的?”黄毛问。
“你问这么做什么。”老头说。
“我想带她走。”黄毛继续说。
“你有枪吗?”老头转过头问黄毛。
“气枪。”黄毛说。
“那你带不走她。”老头转过去继续擦枪。
“我有钱。”黄毛说。
“她的命是我救的,得拿命来换,钱不顶用。”老头说。
原本靠着椅背的秃子也已经坐直了,看着老头的每一个动作。
“你怎么救她了。”黄毛问。
“我给她饭,给她水。”老头说。
“没有自由。”黄毛说。
“她攒够钱就有了。”老头说完,拿着枪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打开门,风愈加的大了。老头走了出去,关上门。
“你他妈是不是傻逼。”秃子对着黄毛喊道,“他身上有枪,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我得救人。”黄毛说。
“我救你妈,你他妈把她带回去然后呢,你他妈是把她娶了还是把她卖了,还是让她和你一样,每天在这个鸟地方里跑来跑去,你他妈自己还没活明白就他妈想去救人了,你他妈自己去死吧,那样能救不少人。”秃子对着黄毛叫道,丝毫不顾忌老头是否还在门外,任由一滴滴口水砸到黄毛脸上。
黄毛沉默着,看着地面,像一个被老师训了的小学生,丝毫不敢还嘴。
“你要真他妈想救他也行,别把我拉下水,你要真跟那老头干起来,我话说在前面,我不会帮你,你要把她带走了,我的那份钱你也别想动,我该拿多少还拿多少,老子可不是什么好人。”秃子说。
“随便你。”黄毛说。
同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头端着猎枪走进了屋,黄毛秃子同时看向老头。老头向里走了几步,黄毛秃子向后挪了一点。
“沙尘暴来了。”老头开口。
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这似乎是当前最好的结果。老头走到屋当间,引火点起了地上的木柴。
“你们可以先歇一下,当然你们要是想走的话,我也不会拦着,车是有油的。”说完就走进了里屋。
看着房门关上之后,秃子走到门口,打开一条小缝。睁眼看去,满天的黄沙,秃子连忙把门关上,转过身体朝地上呸呸的吐。
“走不了了。”秃子说。
黄毛没有说话,只是往门口走。秃子像是已经想到,也不拦他也不说话,走到柴火堆前,往里面加着木头。一声开门一声关门之后,黄毛也走到了柴火堆前。
秃子打了个哈欠,算起来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现在不能睡。”黄毛小声说。
“你他妈倒是会说风凉话,一晚上打呼噜睡得像坨屎一样。”说完就靠着草堆闭上了眼睛。
等秃子醒过来,黄毛也已经倒了。秃子侧过头,老头的房门已经开了,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脚踢在黄毛腿上,黄毛立马起了身。
秃子对着老头的房间扬了下头,黄毛看过去,睡意全无。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往房间靠近。
“大爷。”秃子叫了一声。
房间里没有回应,两人加快了脚步,走到房间门口,探头进去,房间不小,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壁上挂着各种动物的皮毛头骨,人倒是不在里面,枪也不在。
两人立马跑到门口,打开门,阳光打在脸上,刺得眼睛睁不开。沙尘暴已经停了,阳光把地面晒的金灿灿的,别有一番美感,两个人却无心欣赏这些,这代表着他们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秃子往门外走去,转个弯就看到了汽车,老头正拿着个大笤帚掸着沙子。
秃子放下心来,往汽车那边走过去,黄毛也紧跟着出了门。
“大爷,这么客气啊。”秃子打着招呼。
“醒了看见你俩都睡着了,就出来扫扫沙子,你们也好早点上路。”老头说。
秃子嘿嘿笑着,这时候黄毛也走到了汽车前。
老头看着黄毛,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对着小房间喊:“拿个笤帚要这么久吗?”
两三秒过后,小房间走出一个小女孩,越走越近,黄毛的嘴也越张越大。小女孩脸上的血迹还很清楚,脸在阳光下还是苍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爱怜。
女孩颤颤巍巍的走到老头旁边,老头一把抓过她细细的手臂。
“赶紧把车弄干净。”老头说。
小女孩嗯了一声,吃力的举起笤帚,在车上左右扫着。
黄毛看着小女孩,五官扭曲,秃子伸手掐了一下黄毛的手臂,他才放松下来。
“大爷。”黄毛开口。
“怎么了。”老头说。
秃子还不等黄毛开口,就伸过手把他往后拉。
“我们该走了。”秃子抢先把话说出来。
“车还没打扫好呢。”老头说。
“没事,开着开着就吹干净了。”秃子说完就往车里钻。
黄毛还在车外,看着小女孩,她还在举着笤帚,一遍一遍扫着。
“大爷。”黄毛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老头看着黄毛,小女孩也停下了动作,看着黄毛,黄毛看着她的眼睛,只一秒就再也看不下去。
“怎么了。”老头说。
“再见。”说完,黄毛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秃子立马踩下油门,汽车又重新奔驰在马路上,把一粒粒沙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