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逢年过节,大鱼总是格外地兴奋。无论是中秋节,端午节,春节还是清明节,对于大鱼来说,那全都是和大白聊天的定时闹钟。
大白是大鱼暗恋了八年的男生。
在我们看来,大白除了长得白点,读书好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优点。但是大鱼可不这样认为。
初中时期,大白的座位被排在在大鱼的前面,据大鱼口述,那时的大白,鲜衣怒马,文采斐然,貌比潘安。大白在上课的时候会将腰骨挺得笔直,会大声回答老师的问题 ,会每天读书看报,会写一笔很美的文章。大鱼痴痴地笑着:“他很干净,反正就是和其他男生完全不同。”
大白凭借挺拔的腰骨和稳坐年段前三的成绩一举俘获了学渣大鱼的少女心。而这一俘,大鱼就再也没能逃出来过。
大鱼最喜欢在政治课上盯着大白的后背神游,一节课下来,从和大白的婚礼宾客名单到未来孩子的名字,大鱼都能幻想出来。
大白偶尔回头传作业,对上大鱼那放空的眼神时便会敲敲大鱼的桌子,清秀的五官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鱼同学,你要注意听课啊。”
而每当这时,大鱼的双眼就会“噌”地一亮,然后一脸傻气地对着大白‘嘿嘿’笑着。
大白看到这一幕时总会无奈地摇头叹气:“哎,后边该不会是坐了个傻子吧?”
大鱼是个不善于表达心意的女孩,一直到毕业,她都没能告诉大白自己暗恋他很久了。
中考的时候,学霸大白考入了我们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而大鱼则留在了本校。在那个还是诺基亚手机横行的年代,大鱼看到班级通讯录里大白的那栏是空的,大鱼的心也是空的。
在那之后,大鱼和大白就断了几年的联系,在那几年的时间里,大鱼总是用大白来鞭策自己变得优秀,因为大鱼相信,总有一天,自己和大白还会再见面,而再见面时,一定要告诉大白,自己喜欢他很久了。
再次取得联系的时候,大鱼和大白都已经上了大学。大白还是那么优秀,而大鱼经过几年的努力也混得不赖,只不过,从不同的高中到不同的城市,距离,更远了。
当大鱼通过大白好友验证的那一刻,大鱼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大白坐在自己前桌的日子。
“你是?”
空荡荡的对话框弹出这样一个问句。
“我是大鱼。”
大鱼自信满满地回答,她有信心大白一定不会忘了她。
“大鱼?哪个大鱼?”
大鱼这下有点慌了,心想,自己应该怎么提示大白呢?总不能说:“我就是初中坐你后头那总盯着你发呆的傻子吧。”
“我初中坐你后头。”
大鱼憋了好半天,终于憋出这句话。
“哦,是那个大鱼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那个,我想问你参不参加同学会。”
“不参加。”
“好的,祝你周末愉快。”
这一次的尬聊以大鱼的落荒而逃告终。大鱼万万没想到,和一个失联多年的暗恋对象聊天会是这么艰难。
但是大鱼可不是一个怕苦怕累的女生,大鱼制定了一个代号为“润物细无声”的计划,势必要拿下大白这个多年来的目标。
不知道姑娘们平时都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找暗恋对象开始一段聊天的,反正大鱼的方式特别简单粗暴,就是逮着什么节日就用什么节日做借口,没脸没皮地开聊。
后来传统节日不够用了,大鱼就上网去搜,什么世界爱眼节,世界读书日,几年下来,大鱼活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节日预报系统,而她和大白的聊天却依旧停留在
“中秋节快乐!”
“你也是。”
“这么晚还不睡?”
“在忙。”
“那你忙吧,晚安。”
诸如此类毫无意义的聊天之中。
我们问大鱼:“这样的聊天,你累吗?”
大鱼洒脱地笑了笑:“说不累是假的,但我就是忘不掉这抹白月光。”
大鱼和她的白月光继续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和杜子每天都在打赌,赌大鱼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赌大白究竟会不会被大鱼收之麾下。
说实话,我和杜子都并不看好大鱼这场“润物细无声”计划。
我看过大鱼的聊天记录,大鱼问什么大白答什么,10句话里,大白有11句是以句号结尾。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大白的访谈录。
我问大鱼:“你为什么不和大白聊点你的近况呢?比如,你喜欢的电影,你最近在看的书。”
大鱼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呢,我也得有这个机会啊。”
看着大白发的那些句号,我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身边的朋友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提醒大鱼,她和大白有未来的机率很渺小。但大鱼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她认准的人,她认准的道理绝不会轻易放弃。
这些年,大鱼也拒绝了几个条件不错的追求者,在大鱼的心里,大白就像一抹白月光,而其他人都只是白月光下的阴影。
我们害怕大鱼在执念里越陷越深,每天都对大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而大鱼却一动不动。
春节,几个朋友在一起聚会的时候有人问大鱼:“大鱼,你初中之和大白见过面吗?”
大鱼摇了摇头。
“要不,趁着春节约出来见见吧?反正都聊了四年了。”
众人附议。
大鱼有点迟疑。
“怎么了,大鱼?难道你不想见大白?”
“我害怕。”
“你怕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们陪你去。”
“不,我不是怕这个。”
我看了眼大鱼那患得患失的表情:“你是不是害怕大白变了。”
大鱼默不做声。
那天回家后,我给大鱼发微信“大鱼,把大白约出来吧,约出来你才会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哪个大白。”
过了 好久,我收到大鱼的信息,信息里只有一个字“好。”
大鱼约大白的过程极其顺利,男神大白丝毫没有扭捏就答应了大鱼。两人约在正月初五,正是迎财神的好日子。
那几天,我陪大鱼把她衣橱里的衣服全试了一遍,最后挑了一条温婉的驼色毛衣裙,外面套上浅灰的羊绒大衣,薄施粉黛再喷上淡淡的香水。那天的大鱼确实很美。
正月初五那天晚上,我接到大鱼的电话,电话里的大鱼听起来很疲惫但却又似乎很轻松。
“阿甘,我。。。我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大白了。”
“我猜到了,开始新生活吧,大鱼。谁都会变,没有谁是只活在记忆里的。”
“阿甘,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解脱了。”
“恭喜你。”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人提过大白这个名字,也没有人去过问那天大白和大鱼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反正,大鱼再也不做节日闹钟了,她开始尝试和合适的追求者约会。
升起的太阳带走了黑夜的白月光。
其实,谁的心里没有那抹白月光?谁的胸前没刻过那颗朱砂痣?
你比谁都清楚,这一切只是你在记忆里的作茧自缚。记忆的光环虚化并且升华了对方的形象,而求不得的苦痛,却又让你不断怀疑自己,直至将自己贬入尘埃。殊不知,他不是神,不是佛,只是和你和我一样都会生老病死,都会放屁拉屎的俗人。
若都只是俗人,又哪有什么清冽皎洁,无可替代的白月光?
姑娘,是时候忘了那抹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