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俏潘娘帘下勾情 老王婆茶坊说技
词曰: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袅袅倚门余。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 ,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行也宜,立也宜 ,坐也宜,偎傍更相宜,真个欢情无限,这一章写的便是金莲勾引武二不成,意外相逢西门庆一段。
且说武松收拾行李铺盖,引到武大家,那金莲 “强如拾得金宝一般欢喜”,服侍的武松妥帖,言语也亲热,绝非对待武大一片嫌弃。武松也晓事,也回报嫂子一匹彩色缎子,给金莲做衣服,金莲更是顺心顺意,如此铺垫了一月有余,及至朔风紧起,世界银妆,乾坤玉碾,那潘氏便觉着火候到了。
那妇人独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望见武松正在雪里,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
很有画面感啊,风雪里归家,家里有人等,就是可惜那个人是嫂子。
之后潘嫂子一通操作,又迎着笑,又怕寒冷亲自拨火,又殷勤劝酒,那时武松是这么表现的:
武松也知 了八九分,自己只把头来低了,却不来兜揽。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内却拿火箸簇火。
这武松可不是李逵,这是个极有眼色的伶俐人,“小人托赖相公福荫,偶然侥幸打死了这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这 些赏赐!众猎户因这畜生,受了相公许多责罚,何不就把赏给散与众人,也显得相公恩典。”,这是武松对知县的应对,这波表现让他直接从一个好汉变为巡捕的都头,因此他搬来哥嫂家左右邻居才肯奉承,这么一个人以前说看不出来嫂子的意思可以说他不懂风月,可此时金莲已经一径将酥胸微露,云鬟半軃,要说武松还不知道那就说不过去了,可是他怎么表现的呢,把头低了,不兜揽,金莲走了自在拨火,分明是我知道这样不对,不主动可也舍不得走,可以说他是愿意接受金莲的殷勤的。
那武松怎么没有顺着潘金莲的剧本走了呢,看他原话:
武松睁起眼来说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羞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风吹草动,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的是嫂嫂!”
怪不怪,一个被勾引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是个什么说辞,那按照常理应该是你怎样怎样,你水性杨花,都是你的错,武松呢,先说自己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又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像不像是对自己的告诫,武松此人,应该是有较强烈的权力欲望,或者大白话说想当官儿,此时他刚刚得知县赏识做了巡抚都头,他穿上鞋了,并且想一直穿着,因此决不能是有败坏公序良俗的名声。
武松这下定了主意,第二日就搬出去了,武大受潘金莲辖制,连见也不敢去的。隔不多久知县派遣武松往京中送礼,武松才又到哥嫂家,此时武松不是原来的武松了
武松再斟第二盏酒,对那妇人说道:“嫂嫂是个精细的人 ,不必要武松多说。我的哥哥为人质朴,全靠嫂嫂做主。常言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得家定,我哥哥烦恼做甚么!岂不闻古人云:篱牢犬不入。”
正经的很,只金莲应对也有趣,若宋人词汇量真这么丰富,我怕不是个长嘴的哑巴 。“我是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不是那腲脓血搠不出来鳖!老娘自从嫁了武大, 真个蚂蚁不敢入屋里来,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丢下一块瓦砖儿,一个个也要着地!”说的比唱的还热闹,这样三个女人是能抵得过一台大戏的。
这是武松最后一次见同胞兄长。
只说武松去后,武大郎照着兄弟的话每日晚出早归,置了几回气生。梅花开过又逢春,正是明媚时节,金莲如往常妆扮光彩等武大出门,就在门帘下站着,付出终有回报,这不,姻缘就来了。
妇人正手里拿着叉竿放帘子,忽被一阵风将叉竿刮倒 ,妇人手擎不牢,不端不正却打在那人头上。
这是阵妖风啊,忽然想起来上学时候我在上铺,拿衣架够东西砸到下面舍友,现在想想,额。金莲细端详,二十五六,簪帽齐全,摇着洒金扇儿,竟是个可意得人儿。落花便有了意了。
但见他黑鬒鬒赛鸦鸰的鬓儿,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 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粉白肚儿,窄星星尖翘脚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紧揪揪、白鲜鲜、黑裀裀,不知是甚么东西。
再看西门庆眼里的小潘潘,直接就酥了半边,上一个酥倒还是薛蟠看见林黛玉呢,真是,流水意到了。 西门庆本来是小妾卓二姐死了心中烦闷,出来散心的,一见美人立马整顿心情,不愧是那什么烟花里班头的。
许是金莲确实颜艺过人让西门庆念念不忘,还是西门爱上了那日的微风和阳光,转头就寻王婆去了。与王婆一段关于金莲丈夫的猜测看着挺叫人觉着难过,古代女子卑弱一生喜乐由人,起码此刻的潘金莲是值得人同情的。
王婆跟西门庆一段闲扯,俩人你知我知,,西门庆东拉西扯,王婆呆里撒奸,文里说王婆的话没有一句亏她 “开言欺陆贾,出口胜隋何。只凭说六国唇枪,全仗话三齐舌剑。只鸾孤凤,霎时间交仗成双;寡妇鳏男,一席话搬说摆对。解使三里门内女,遮莫九皈殿中仙。玉皇殿上侍香金童,把臂拖来;王母宫中传言玉女,拦腰抱住。略施奸计,使阿罗汉抱住比丘尼;才用机关,交李天王搂定鬼子母。甜言说诱,男如封涉也生心;软语调合,女似麻姑须乱性。藏头露尾,撺掇淑女害相思;送暖偷寒,调弄嫦娥偷汉子。
点梅汤,和合汤步步引入,直至西门庆给出一两银子,王婆这就善解人意了,马上看出西门大官人有些心事。金瓶梅说写财色,之前都写色,到王婆是财了,王婆自述她迎头儿跟着人说媒,次后揽人家些衣服卖,又与人家抱腰收小的,闲常也会作牵头,做马百六,也会针灸看病,王婆多艺如此,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