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枸来到王仆的住处,为他的伤口换药。
“过去经常受伤,我早就学会了上药、换纱布。”楚枸对王仆说。
“楠哥让我转告你,这次的成功你付出了很多努力,他以后不会再安排你做任何事情。”这些话是王仆与楠哥事先的约定,他们想借这个机会消除楚枸多年来给自己无端增添的烦恼。
“替我感谢楠哥,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楚枸说。
“以后你还是想一个人生活吗?我希望你可以做些改变。”王仆说。
“这么多年过来,我早就习惯了。”楚枸说。
“我听小咏说过,有个人一直对你很好。她的女儿很可爱,聪明懂事。你却对人家没什么回应。”王仆说。
“她们母女俩都很善良,酒店的人都很喜欢她们,我也愿意跟她们来往。我刚从原先住的那栋平房搬了出来,跟酒店的其他同事住在了一起,大家很热心,都帮着我搬东西。这件事情小咏肯定没告诉你吧。”楚枸的脸庞露出笑意。
“楚哥,将来不可能有人会伤害我们身边的人。我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王仆说,他知道这是楚枸一直以来的担忧。
“我相信你的话。”楚枸说。
“既然你已经搬到酒店,跟其他同事住在一起。我也希望你可以跟她有更近的关系。”王仆几乎就要讲出何卿的名字。
“这种事情不能勉强,要看以后的缘分。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我不会像过去那样犹豫不决。”楚枸说。
楚枸离开后不久,小咏又来到王仆的房间。
“仆哥,我的这支箭射得很准吧?虽然流了些血,却没有伤筋动骨,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康复。”小咏对王仆说。
“照你小子这么讲,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王仆顺手将沙发上的靠垫朝小咏扔过去。
“伤口还没好,不要做这些动作,受伤了脾气还这么大。”小咏将靠垫放回沙发。
“你可以明早再回来,没必要这么晚赶回酒店。”王仆说。
“跟易先生和楠哥吃过晚饭后,大家都让我留在城里。我在这里待习惯了,城里睡不着。如果我不回来,谁送你到回去,你又不能开车。”小咏说。
“不只是明天,这段时间都需要你给我开车。手臂的伤是你弄的,你小子必须做我的司机。”王仆掏出烟盒,小咏帮他取出一支烟,替他点燃。
“这次对付巍山我们做了很多准备,也考虑过出现的所有情况,不过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受伤。”小咏说。
“我的伤不要紧,巍山的状况却不怎么好。”王仆说。
“他不是已经安全离开了酒店吗?”小咏问。
“为了让巍山留在酒店,我们给他准备了完美的假期。我个人也希望他在酒店可以获得美好的体验。这段经历会让他变得有些神经质,随时感觉被人监控。他将变得特别焦虑,会怀疑看到的每一条信息,他会停止使用手机、电脑。如果不使用这些工具,他将远离现代的生活。我不知道彻底离开这些设备,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虽然巍山没有坠崖,身体也没受到任何伤害,但他如果没有摆脱这种恐慌,选择离开网络,他会错过很多东西,这可能会影响他正常的生活。我们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假期,这些美好需要利用他很多的个人资料,也会让他对网络产生更多的忌惮,所以体验越美好对他的伤害越大。”王仆说。
“仆哥,你也许想得太多了。巍山的状况可能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也许等上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他肯定会重新拿起手机。”小咏说。
“也有这个可能,时间能改变一切。其实在很多时候我也想远离网络,如果巍山不使用网络,也许并不算一件坏事。”王仆说。
“何卿对我说过,我们这次给巍山提供的许多服务,做得特别细致,她虽然熟悉酒店的经营,不过出现的许多细节让她都感到满意,他以为是我的创意,还说从来没有发现我有这种浪漫。我告诉她,所有事情都是仆哥完成的。她有些怀疑,想不到你会做出这些东西。我又跟她讲,我们的工作从不需要浪漫,如果投入个人感情,肯定会失败。不过这次的事情正好需要这些细节,让仆哥有了表现的机会。”小咏说。
“我希望事情可以成功,其他的没有多想,更不会感情用事。”王仆说。
“我可以察觉,她对你的态度有了转变。”小咏说。
“我跟何卿之间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不求她的原谅,我跟她最好的关系就是像现在这样:她不拒绝我的帮助,然后我可以尽我所能,一直关照她们母女两人。”王仆说。
“有一次何卿对我讲,每个人都想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很多时候却身不由己。这其中包括她,我,楚枸还有……。她没有接着说下去,我知道她想说的是你的名字。”小咏说。
云儿一大早就来到酒店的果园摘取水果,楚枸跟在她身后,直到发现楚枸已经快提不动装水果的布袋,小姑娘才停止了采摘,她要将这些水果带给王仆。云儿知道这次王仆回到城里,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来到酒店,她希望想送给对方更多的水果,云儿早已将王仆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你吃完了就告诉说,我可以让小咏叔叔再带给你。”云儿看着楚枸将水果装进了的汽车,她拉着王仆的手认真地说。
“谢谢云儿,你要听话。我有时间就来看你。”王仆摸着云儿的头。
“如果车可以开到果园,小姑娘肯定会把汽车所有地方都塞满水果。”楚枸对王仆说。
“你把水果都给了他。那我吃什么?”楚枸问云儿。
“待会妈妈要带我上山采野菜。我可以为你做野菜吃。”云儿对楚枸说。
“我能一起去吗?”楚枸问。
“可以,不过你要帮我背这个包。”云儿刚讲完这句话,小狗的脑袋就钻出了背包。
“你这孩子,上山还带着小狗。”何卿摸着女儿的头。
“没关系,我可以背这个包。”楚枸接过小姑娘的背包。
王仆走到何卿跟前,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那是何卿替丈夫写给王仆的欠条。
“这几年你帮我打理酒店,这笔债务已经全部偿还。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帮我管理酒店,也能带着女儿离开这里,你可以选择做任何的事情。”王仆说。
何卿默默地将纸条收下,她知道这笔债务终于结清。
“卿姐,酒店需要你。还有,你舍得离开我们吗?”小咏对何卿说。
“我也希望你能够留在酒店。”楚枸附和着小咏的建议。
“那我就暂时待在酒店,等到云儿进城上学后再做打算。”何卿对王朴说。她知道王仆心怀愧疚,多年来对她们母女的关照从来没有间断,王仆的这些努力已经逐渐消解了何卿许多的恨意。
“有你帮我管理酒店,我很放心。从明天起,我会重新给你结算工资。”王仆对何卿说完这句话打开车门坐进汽车。
“谢谢。”何卿微笑着说。她从未对王仆展现过自己的笑容,王仆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楚枸帮王仆关上车门,小咏发动了汽车。
“仆哥。”何卿叫停了即将离开的汽车。她从来没有对王仆用过这种称呼,“谢谢你对我和云儿的关照。”何卿说。
王仆没有回头,将手伸出车窗做了一个告别的姿势。他的眼眶中含着泪水,他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了何卿的一份谅解。他从未渴求过对方的原谅,他对何卿母女怀着无法消除的愧疚,他知道因为这种愧疚带来的自我折磨终于可以结束,何卿简短的话承载着太多的意义。小咏将车缓缓开动,王仆从后视镜看到楚枸、何卿、云儿向自己挥手告别。
汽车驶入盘山公路,开始翻越横亘在乡村与城市之间的高山。车辆来到山顶,王仆让小咏停车,他走出汽车就看到了远处的酒店,他发现楚枸、何卿、云儿已经登上了附近的高山。三个人已经走得很远,正要进入树林。王然知道他们即将从眼前消失,影影绰绰中依稀可见模糊的人影。三个人移动的身影偶尔填充着视野中远方树林间的空隙。到后来,那些间隙中再也看不到这三个人的走动。王仆知道,他们终于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