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有一个小集镇,通向一个地方,原先是一条道路走到山脚的地方忽然多出一条,这时候就有两条路。
原先那一条路笔直且平坦的通往山脚,多出来的那条路,有些蜿蜒曲折,忸忸怩怩不知道要通往何处。集镇就坐落于这样的地方。
说是集镇,不过是十几间房舍沿着坡势往上,或背靠山脚或身临陡坡,总之是面向街道,房门大开,做起人来人往的营生。如若繁华起来,不能不说是处集镇,方圆十余里怕是找不到这样的去处。但是终归是太冷清了些。另一外一条路一直通向山脚的大门,街道的一边是湍急又平稳的河流,剩下一边是鳞次栉比的客栈房舍,热闹显然在这边。
因此看见你的时候,你是那样的悠闲。
山里的傍晚看不见黄昏,恰好那天又刚下过雨,一旁是流水淙淙,一旁是鸟叫虫鸣,集镇位于中央听着这二者共鸣,你坐在集镇的一隅,独自痴痴的发笑。但你不是独自一个人,你身旁坐着的还有两位妇女一个孩童以及一个和你一样芳华正茂少女。妇女们在面前的簸箕里拨弄着什么,不经意间谁说了什么,引起你的笑容。
虽然只是无意间的一瞥,这个笑容却足以叫人动容。
世间好看的女子何止千千万万,而你只是微微一笑,虫鸣鸟叫还是淙淙流水,都无声无息了。
早先看过一位作家写的一篇文章,讲静。何谓静?安静。怎么样才算是安静?
书中讲,有一次他远离城市来到一处偏僻的山中居住,住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流过,终日淙淙流水声不绝于耳,到入夜了鸟叫虫鸣又开始起了整整一夜不得停歇。就这样,这位作家在山中过了一夜,次日清晨醒来时神清气爽,才发觉原来这就叫安静。
可能山水有佛性,所以才能生出这样的故事来,也正因为有佛性,大概才生出了这样的山水吧!毕竟这是在梵净山脚下,梵天净土之中孕育出灵性的山水,而灵性的山水恰恰又孕育出了灵动的你。
天黑了,街道两旁那独有的莲花路灯徐徐亮起,河水在夜色中显得那么碧蓝,哗哗的流水声不绝于耳,仔细看时,河水不过铺平河床,饭店门口站着的那位妇女说,这正是丰水的季节,来看这河水,正好。
站在桥的一端望着流水和集镇,光辉中天色似乎没有描述的那么暗,将黑未黑的样子,还带有一丝的灰蓝。人说,天色在将黑未黑时最美。
等黑夜完全到来,山林里的虫鸣、溪流里的流水还是发出一样的声音,没有多少增大也没有多少变弱,永远活力无限的展现在一片漆黑和寂静无人中。除非是山壁的回音,和自己听见自己的回音。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集镇的街道竟是那样的灯火辉煌,远远的望去,就好像璀璨的明珠在漆黑的夜里闪亮着迷人的光明。猛然间一抬头看见这样的光亮,让人不禁惊讶的停下脚步,感叹道,啊,原来还有这样的辉煌。
沿着街道一步步往集镇走,神情之中,充满的尽是对于朝拜的崇敬。仿佛,步入的灯火辉煌的地方,就是通往通达智慧的佛法圣地。那一刻,信仰和灵魂都归附到了身上,有一种超越世俗的称为美的东西在不染纤尘的情况下悄然住入了人的心中。站在光辉中,山林的寂静和溪流的寂静声交融着缓缓的流入心灵,真的听到了梵音。
芸芸众生过的生活是既安静又绝望,人们已然使心灵蒙尘而不去擦拭,渐渐的越渴望美的造作忸怩越是离美渐行渐远。直到有一天,美,变成了自欺欺人,于是人们彻底抛弃了内心的修行。从此,美不再变得难求,美也不再是美。
当夜里走进集镇的时候,大多数原本就冷冷清清的店铺正准备打烊,大厅内一片漆黑,只留有一扇小门,露出一线的光亮。有一位妇女站在光亮的外面梳理乌黑的秀发,长发及腰长。她见来人,也不上前,看了一眼,低着头继续梳理。来人有意无意的回头,终于还是看见了你。
那个身穿着蓝色坎肩的一头长发披肩的布依少女。你的穿着不像一个布依族的少女,但是你更像是一个布依族的少女。这不矛盾,矛盾的是那些穿着布衣族服饰却看来一点也不像布依族人的人。你和她们不同,你听着梵音,涤荡着心灵。
走到坡道的尽头黑暗淹没在树林中,这条路走到了终点,只得往回,却让人充满期待,只要往回走,就还有可能再见到站在门口的你。而你甚至还没有说一句话或是露出别样的笑容,早已经有人为你倾倒。
只是来人唯恐亵渎了你的美,只敢放慢脚步,并不敢惊扰,看见你还站在门口,心下竟是一阵愉悦,低垂着头,然后余光偷偷一瞥,夹杂在那一线光亮和黑暗中,不甚能看清楚你的容颜,却忽然觉得,美,更美了。
隔天经过你家门口,一位妇人走上前来,吃饭么?有鱼。鱼是门前那条溪流里捞的。鱼叫什么名字?说不上来。溪流叫什么名字?说不上来?你在这里居住多久了?
这次妇人笑了,她露出一排大白牙,指了指屋内,笑着说,从嫁过来到现在,孩子都十八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