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版:
快要下班的时候,从图书馆的WiFi区传来了女生的吵架,尖叫和粗话的声音,打破了馆里的宁静,也惊动了正在办公室里的馆长Helen。
吵架的是那位每天必到的中新混血女孩,14岁的Amanda,她的中国妈妈多年前已经跟她的新西兰爸爸离婚了,妈妈带着她当时还是婴儿的妹妹回到了中國,她则跟着吸毒的新西兰爸爸艰难的度着日。我时常在早晨看到她迟到的 走在上学路上的身影。放学以后,她就跟那几位在马路上混迹的白人男孩子们,一起来到图书馆上网。小小的年龄,已经开始化上了浓妆。有一次我想跟她说中文,她摇了摇头说:我听不懂。
今天的争吵,是为了那30分钟免费使用的英特网。由于Amanda的30分钟已经结束了,却不肯让给一位叫Rachel的女孩子(我在下文会提到她),于是两个人就尖叫着撕打了起来。
馆长Helen平息了这场争吵后走回了服务台,在工作日志上写下了几句话,然后告诉我们说:“由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Amanda在这里打架和骂脏话了,所以一周之内不许她进入图书馆。”
Amanda怒气冲冲地跑出WiFi区,回头恶狠狠地给了我们一个白眼。
总是同样的那几个孩子,他們每天放学后就来到图书馆,往服务台前一站,我就知道他們是来上网的。由于他们没有手机或平板电脑,因此就来排队等候那免费使用的30分钟的公众电脑。
这群孩子里有三位兄弟,他們的爸爸由于吸毒,从来也没有上过班,靠着政府的救济金活着。他們的妈妈在最小的弟弟只有6岁的时候,跟着邻居家的儿子私奔了。从那以后,这家大小三兄弟就浪迹街头。16岁的大哥因为经常跟别人打架,已经从警察局几进几出了。最小的弟弟今年八岁,是小学里最淘气的孩子。听与他同班的我的小女儿说,他曾经把学校公厕中的卫生纸都撒上小便,因此也被学校停学一周。那一周,他自然也是在我们图书馆里度过的。
几天前我开车路过他的家门口,看见他坐在门前,脸上长满了水痘,他的爸爸好像不知去向了……
還有就是那位,与Amanda打架的,叫做Reachel的女孩子。她从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爸爸,跟着吸毒的妈妈在一起,靠着政府的救济金生活。由于她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吸毒过量,造成了她的一边耳朵失聪,眼睛的视力也非常不好。据说在学校她是一位经常受到欺负的孩子。她不想回家,于是图书馆就成了她唯一栖身的地方。
还有那位叫做Cole的男孩子,今年已经上初中了,据说是一位聪明绝顶的孩子。但是……他没有爸爸,并跟着弱智的妈妈一起,靠着政府的救济金生活。对于他来说,能用图书馆里的电脑上网,是他的生活里最为开心的事情了。
在图书馆里行为恶劣,屡教不改的孩子们,按照馆里的规矩,会被关在馆外一周。有一天我看到几位被挡在馆外的孩子们,苦恼地坐在超市的外面。我不由地心生怜悯,可见,图书馆在这些孩子们的心目中,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地方啊。
馆长Helen有一次叹息到:“这些家长把孩子们不负责任地丢到图书馆,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儿啊。”
我常想,在新西兰这样一个有着高社会福利保障的國家里,这样的孩子們还算是有饭吃,有房住的,可是他們心中的凄苦,其實并不比那些缺衣少食的,在战火和难民营中求生存的孩子們好上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