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一位我非常喜欢的作家,马伯庸老师。
半年以前,不爱读书的我从未听闻过亲王的鼎鼎大名,直到那次在书店,我与《长安十二时辰》的浪漫邂逅——用“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形容也许都不算过分。至此,我彻底沦陷于亲王笔下的大世界,从《长安十二时辰》到《风起陇西》,《古董局中局》,从《三国配角演义》到《龙与地下铁》,《草原动物园》,从长安到南郑,从京城的琉璃厂到赤峰的动物园,素来宅居的我在亲王的小说中跨越土地,游历千山万水;穿越时空,纵贯古往今来。不过,这么多本小说中,最不能释手的有三本,《长安十二时辰》乃其一,《风起陇西》乃其二,《龙与地下铁》乃其三。在这三本书中,透过主人公的故事与形象,看到的尽是我的过往人生。今日再回首那些难以忘却的时光,少了一分酸楚,多了几许宽慰——谢谢你,亲王!你笔下的这些人物,我走在他们的轨道上总有一种亲切感,这种感觉让我的回忆不再是一段孤独的旅程。
先从《长安十二时辰》说起吧,张小敬,一个承载着主角光环的独眼死囚犯。在这场惊天动地的阴谋下,在这场惊心动魄的24小时反恐大戏中,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拯救长安城的人。十年西域兵,九年长安帅,令人闻风丧胆的五尊阎罗,令人五体投地的靖安都尉,在那个快被黑暗侵蚀,被怪兽吞噬的长安,张小敬倾其所有,发出了最明亮的光。读的时候慢慢想起了我似乎也曾经有过这么优秀的时候,那大概还是在两年前的高中吧,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我很受班主任喜欢,全班仅有的一个参观清华北大的名额二话不说就给了我;高考倒计时一周年的班会上,我嚣张地把中国人民大学的校徽贴在了励志牌上。用《人民的名义》中祁同伟的话说,那时的我简直嚣张地要胜天半子,那时的我还是一个以每天刷英语阅读,怼数学难题为乐趣的变态,那时的我还是一个第一次月考就拿下年级第二的学霸,搞得同学们连夜发了一条条说说称赞我,那时的我还是一个踢球学习两不误,上课遨游于书海,课间就飞奔于绿茵场的“别人家的孩子”,那时在班里的我就像长安城中的张小敬,是无数人的焦点。张小敬说他没有朋友,或者说他最好的朋友早就葬身在了西域,但他有陪伴他灭突厥,救长安的人,李沁,檀棋,徐宾,姚汝能,我也有那些和我一同高考给了我偌大鼓励的人,我的同桌,前后桌,伙伴们,我怀念和你们一起刷题,一起吹水的日子了,你们应该也是吧?张小敬以拯救整座长安城为己任,他的肩上背负了万千黎民百姓,大城小家,每一个迎来高考的孩子都是一大家子人最热切的期盼,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依稀记得,高考前的五一假期,老爸陪我去逛人大校园,逛到汗流浃背,依然不愿在颇有兴致的我的背后停下他那些许老迈的步伐;依稀记得异地求学的我最后半年是在妈妈的陪读下走过的,她请了很久的假,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我知道她憋闷,无聊,她却总跟我说,跟着儿子来这儿,不用上班,妈这是享福了。张小敬拼尽全力,多次出生入死,终于在一天之内拯救了他肩上的长安百姓,我也尽了全力,终究没能在那高考的48个小时内拯救我肩上的爸妈,至此以后,我觉得我不再是张小敬,更像是三国年间,遥远的南郑城中的那个神算子——荀诩。
《风起陇西》是我看的亲王的第二部作品,也是极为罕见的三国时期的谍战题材小说,私以为,就亲王最擅长的古史今说而言,这一部的结合应该是最完美的。主人公荀诩,蜀国的情报单位——靖安司的核心人员。在得知魏国派去间谍盗取弓弩制图的计划后,他像张小敬一样使出浑身解数,为了蜀国的安全,克服重重阻难,调查着蛛丝马迹,动用着一切可以动用的人力资源,最终却依然无法阻止工图的流失,然而,当他心灰意冷后再度重整旗鼓,再度倾其所有来找出藏身于蜀国高层的魏国间谍的时候,他发现这个间谍竟然是自己的挚友狐忠,而这一切都不过是诸葛孔明丞相为了扳倒自己的敌手李平所下的圈套,包括那张流失的工图。命运和荀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的心血,努力全部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化为乌有。我想起了高考时候的我自己,我确实尽力了,挑灯夜战,悬梁刺股,事情也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一抹年级17,二模年级第9,三模年级第1,就连考试那天做完了数学语文之后,我都觉得我离我心中的人大不远了,甚至可能还会更好一点。可是终究还是失误了,英语和文综就像诸葛丞相一样,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荀诩败给了诸葛丞相,但他何尝不是败给了自己?我败给了高考,我又何尝不是败给了自己?荀诩曾经成功过,就在他信心百倍地抓到“烛龙”的时候,可是这份成功没人记得,我也曾经成功过,就在我信心百倍地走上考场的时候,可是这份成功也就只有我记得了。亲王没有写这之后的荀诩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想,我大概变成了他的另一部作品,《龙与地下铁》中那条被铁链囚禁,被辱为地铁,再无心飞翔,无力搏命的老龙“甜筒”了。
《龙与地下铁》我还没有看完,尽管这部作品算是一部儿童文学,叙事视角仅仅是年幼的哪吒,文风也很轻松,诙谐,但是我的感触确实是最深的,因为那条叫做“甜筒”的老龙确实像极了现在的我。高考之后,面对很不理想的分数,面对北方已经没有太多好学校供我选择的处境,我做了一个非常重要,可能也并不那么正确的决定——我一路南下,来到了广东,而且选择的是并不太感兴趣的英语专业。开学之前我还胸怀梦想,憧憬着可以在遥远的南海边闯出一片天地,给曾经那么优秀的自己一个交代;憧憬着可以在美丽的珠三角开启一段新旅程,给未来的自己一片坦途——就像那条“甜筒”,在他还是鲤鱼的时候,就憧憬着龙门对面的日子,憧憬着自由飞翔的感觉。可是残酷的现实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被长安军士死死地束缚在地下,成为了运送乘客的工具,他也曾想过反抗,反抗的结果就是自己更加的心灰意冷,消沉度日。现在的我亦是如此,一开学就被各种各样的英语课花式吊打,上课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更不要提外教。身边的广东同学们的口语听力都很不错,我第一次小测就挂科了,在班里也是吊车尾级别的人物,这种状态持续到现在。我就像甜筒,褪去鱼鳞化为龙,却并没有等来最初心中的那片天空。我也曾努力过,努力的结果和甜筒一样,是失望,是无奈,是放弃。不过,甜筒最终等来了他的哪吒,一个可能会帮助他再度飞上天空的人,我会等来属于我自己的哪吒吗?亲王,愿你保佑我。
回忆了过去,评说了现在,就再畅想一下未来吧,也许我会像《草原动物园》那样,亲王在这本书中回到了赤峰,自己的故乡,我可能也会回到我的故乡,回到北方继续追那未实现的梦想吧,总之,谢谢你,马伯庸老师,你的笔下,写出了我的美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