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昨晚你突然对我说,“妈妈,我真的很笨,一点都不够好。”
在你的这句话里,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会说出这么一句自卑的话。于是我想了许久,决定给你写一封信。
当爸爸在医院里刚看到你的第一眼,他就对我说,“完了,我们的儿子好丑啊。那可怎么办?”于是刚生完你身子还极其虚弱的我侧过身去瞧了一眼躺在旁边的你。小小的你,皱巴巴的,不爱哭闹的你有点像个严肃的小老头。
你在国外出生,直到在你一周岁之前,我们都是在国外度过的。随着你越来越大,你也长得越来越可爱。两三个月开始的时候,你就变得越来越帅气可爱。每回发你的照片和视频给国内的亲戚朋友们,他们总说你长得越来越像混血儿,尽管你不是混血儿。他们都打趣说,即使你是一个纯正的中国小孩,却因为喝了国外的水,以至于变得和一个小老外一样可爱。那个时候的你,极其爱笑。四五个月大的时候,笑起来两颗小虎牙露出来,脸颊的两边有一对深深的小酒窝,甚是可爱。闺蜜常常说你集你爸爸妈妈的优点于一身了。
当你一周岁的时候,我们打算把你放在国内爷爷奶奶的身边。我和你爸爸又出国呆了几年。每回看到视频里的你,小小的你开始越来越顽皮淘气。因为环境的影响,你也长得越来越不像混血儿了。记得那一年,你两周岁,你大舅舅来家里看你,你还讲不出几句话。你大舅舅慌了,他很担心你会不会有自闭症。于是他三天两头地劝我要回来好好地陪陪你,他对我说,“钱是永远赚不完的,而孩子的成长不会等着你,如果错过了,没养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后来,我和你爸爸在你上幼儿园的时候,终于决定回来好好地陪在你的身边。当你知道爸爸妈妈终于不再离开你的时候,你快乐得像只小麻雀,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那个时候的你,已经上幼儿园了。说实话,你长得没有一周岁的时候那般清秀和俊美了。回国后,你也黑了不少。你越来越像个皮实的小男孩了。
回来后,我发现你特别的缺乏安全感。也许是那几年的留守儿童生涯,让你的内心深处没有安全,尽管你的爷爷奶奶姑姑一直陪在你身边。那几年,我们每一年都会度假回来陪你一个月,在我们要回去的头一天晚上,你总是熬着舍不得睡,直到凌晨你实在是睁不开眼了才去睡。似乎你要把时间定格在那一刻,似乎你想把那一天永远地留住,那样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开你了。每一次,因为航班的原因,我和你爸爸离开家都是在凌晨四五点,看着熟睡中你那还挂着不舍的泪珠的小脸蛋儿,我们心如刀割。
所幸,我和你爸爸终于决定回来了。因为失去的那几年亲子时光,我们刚回来的那阵子,你看到我们既兴奋又陌生。想和我们亲近,又不敢靠近,你常常用一双怯怯的大眼睛偷偷地看着我们。看到这个样子的你,我们对你的内疚又加深了几分。
从生下你到回国前的这段时间,我从没关注过任何育儿方面的知识。我过着还和单身狗一样的日子。回来后,我痛定思痛,决定恶补育儿知识。我学着开始慢慢地接纳你的冷漠。我学着慢慢地走向你的内心。每天下班后,我都花时间陪你玩游戏,玩玩具,给你讲故事,陪你看书。慢慢地,你开始接纳了我,你开始喜欢粘着我。
幼儿园的那几年时光,你过得开心又满足。你虽然很顽皮,但是在幼儿园你从不和别人打架斗殴,也不给老师惹事。在老师的眼中,你是个虽然有点皮实,话多,但是还算乖巧的孩子。老师评价你是个鬼灵精怪和有灵气的孩子。当我听到老师对你这样的评语时,我终于松了口气。你总算比你老妈厉害。你老妈-我在学生时代被老师的评价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是从没任何一个老师说妈妈是个鬼灵精怪和有灵气的孩子。你爸爸常常打趣我是个没灵气的人,说我的眼睛老是两眼无神。
后来你幼儿园毕业了。当你迈进了小学的那一瞬间。我有点小担心。怕自己笨笨的基因不是很好,万一你遗传我的笨笨的基因,那可就麻烦了。在升小学之前的那个暑假,我没给你幼小衔接班,在幼儿园你也没学过任何的小学知识。一年级第一个学期学拼音的那个阶段,你显然有点跟不太上。当你不会的时候,你就很急躁,常常气得暴跳如雷,哭哭啼啼。那个时候,我也不是很有耐心,看到哭哭啼啼的你,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地吼骂你。哭过骂过,拼音还是得学。因为你班里的很多同学在暑假,在幼儿园里都已经学过了,老师的进程也不会因为你放慢很多。没学过拼音的你,只能比别人多花时间刻苦地去学。还好,在一年级学期末,拼音终于学完了,你的拼音测试也完全过关,甚至排在了班里的前几名。
回想起那段时间,我还是心有余悸。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吼骂你。我应该学着去理解你。因为刚开始学拼音的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原谅我第一次当妈妈没经验。
一年级的第二个学期开始后,虽然你还是很皮,你的精力永远都很旺盛,只要你醒着,你一刻都不会闲着。但是你每天都能按时完成作业,在学校也很少惹事生非。你的小毛病就是太爱和你的同桌讲话了,你的班主任王老师于是给你换了一个新同桌。一年级期末的时候,你被评上了三好学生。在散学式那天,王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和家长的面表扬你虽然人小,比较顽皮,但是鬼灵精怪,而且知识面之广让老师都惊呆了。王老师说可能孩子的妈妈(我)喜欢阅读,所以这种潜移默化的榜样作用对孩子来说是最好的。
回想起从一年级开始,每天晚上我和你都是各自捧着一本书,自顾自地阅读。因为我从小不是一个天资聪颖,相对来说还是一个比较笨的孩子。所以我不喜欢你也成为这个样子。于是在2015年,从回国陪在你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锻炼你爱听故事和喜欢阅读的习惯。每天起床时,你的叫早故事都是凯叔小知识。每天晚上,你的睡前故事都是把科学带回家。当你玩玩具时或者吃早饭和晚饭时,你都要听童话故事或者历史故事等等。随着日积月累,你知道了到底是先听到雷声还是先看到闪电,你知道了港珠澳大桥,你甚至知道了牧野之战是哪个年代的。受我的影响,你特别喜欢历史。于是我给你买了一张中国历史长河图。每晚当你做完作业后,我们常常坐在一起慢慢地研究历史长河图。你也喜欢地理,家里的地球仪快被你玩坏了。你常常把作为老妈的我给考倒了。我不得不感慨妈妈已经跟不上你的节奏啦。
二年级开学之初,当我们听到你一年级的班主任王老师要被调走的消息,家长们纷纷都炸开了锅。王老师是个特别负责任的老师,大家都不希望她离开,有些激进一点的家长甚至去校长室去闹。但是结果当然是没用的。我在高中班主任蒋老师的一番言语里终于释怀了。他说:“作为一个孩子,学会适应离别也是一种成长,学会适应不同的老师也是能力的一种。我们人的一生中,要面对多少次的离别。从小要锻炼这样的能力。再者,老师是往高处走。你们对老师的挽留是一种不负责的行为。”
二年级新来的班主任张老师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是她有着极大的耐心和爱心,而且特别地负责任。每一次当我有任何问题私信给她,她都是很详细地解释给我听。当然我不会随便打扰她。二年级上册在上个星期结束了,这次没有进行正规的期末考,只进行了游考。开散学式回来的那天,你兴高采烈地把一样样奖来的东西给我看。
在老师给你的评语上,我也看到了老师对你极大的表扬,她说你是个鬼灵精怪的孩子,上课认真听讲,学习成绩优秀,知识面之广让人佩服。但是你的缺点是顽皮好动,希望你能在下个学期能有所改善。看到老师这样的评语,我甚是欣慰。在你的身上,我终于摆脱了自己当年乖乖女,却学习成绩不突出的阴影。今年你被评为“跳绳小王子”,因为你在全班的跳绳比赛中得了第一。这辈子只会跳一两个绳的我,一直以来都很担心你和我一样,万一是个跳绳白痴就完蛋了。这个学期你还得了校数学竞赛二等奖,校精灵卡之王,校钻石卡之王,校环保之王。
昨晚当你说自己比较笨,什么都做不好的那一瞬间。我都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了。如果在班里的成绩总是能排在前五名,又获得了这么多奖项,还算笨,还算什么都做不到。那么当年的学习永远都处在中下游的妈妈,从来没得过任何奖项的妈妈,情何以堪呢?
孩子,妈妈希望你在取得成绩的时候,不要骄傲。但是也请不要在取得成绩的时候,还自卑好吗?说实话,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以前妈妈一直以舅舅为荣,他智商过高,自学围棋成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得好成绩。可是如今,儿子,你也成为了妈妈的骄傲。妈妈,希望,你能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好吗?在碰到困难的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去打败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