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对头儿的拒绝,引起了头儿的报复:调离莹儿和兰兰原本的岗位,去做辛苦的压沙。
吴姐的说辞天花乱坠,目的无非有二:
一是打压莹儿的傲气,让放着好好的头儿夫人不做,要做苦工,那就让她苦个够,自然有哭着来求的时候。这种苦是现成的——一到干活现场,莹儿就发现,压沙比捡沙根苦多了。你得在毒日头下干活。沙丘上无遮无拦,日头爷就尽情发威。这倒不算啥,最苦的是抬土。每次抬土上沙丘,莹儿就觉得抬杠在咬手,那挤压,直往骨头里钻。土的重量也变成了拽力,老想将她拽下沙丘。脚陷入沙中,沙钻进鞋里,跟脚亲热不已,才行了几步,就狼狈不堪了。
二是显示自己的权威,好好儿从了,不仅能干好活,且好饭好菜招待,不听从,那要挣盐池的钱是千难万难。此举也有杀鸡儆猴的意味,隔空打牛,给沙池的人看。因此,看到莹儿的狼狈样,其他女人都露出了嘲笑的眼神。仅这一点,就露出了人性的恶,她们站队,成了大头的帮凶。——这后面不仅隐藏着趋利避害的人性,如果事件继续恶化,可能就有人落井下石了。
但大牛没管这些,他带人来帮忙姑嫂俩压沙,并且告知她们诀窍。只是一心求道的兰兰带头反对作假,莹儿虽然累得筋疲力尽,却也赞同兰兰的做法。
结果这么一闹腾,大牛就出事了。大牛以为自己跟头儿私交很好,想说个情,叫莹儿们继续捡沙根。他忘了,无论他多有力气,其实质还是个打工的。那“交情”二字,用在身份相若的人之间才适合。——这一段便可见大牛完全不是头儿的对手,他连头儿的心思都没摸透,却自以为得到头儿的重用有几分薄面,殊不知人家不过是利用他那卖力的心性和一身蛮力而已。——这后面是赤裸裸的交易和利用,根本没半分交情,可惜心实的大牛完全无所觉。
这就注定他一定会吃大亏。于是两人争吵起来后,从来不显山露水的头儿居然抄起一把椅子砸向大牛。大牛一激动,思维完全陷入混乱,本能反应地挥拳抵抗,这一拳好啊,不仅打碎了那把破椅子,还打掉了头儿两颗门牙。这下,大牛犯法了。据说,打落牙齿虽不是多大的事,可也算是伤害,不知是轻伤还是轻微伤,总之是伤害了。盐池派出所的警察去逮大牛,大牛跑进了沙窝。——看到了吗?头儿的门牙是自己送过去让大牛打掉的,为的就是逼大牛走,或者藏着更阴毒的后招。
《白虎关》至今出现的人物,这位不怎么露面的头儿,算是头号狠角色。作者之前叙述的狠人中,白福是直愣愣的暴力,没有什么计谋的含金量;王秃子是为了复仇,完全陷入了复仇者的愤恨中;双福是经历了一番苦才有了今日的作为,论起来都不算那种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阴寒感的坏。但这头儿坐镇盐池,显然心机手段都更胜一筹。
大牛偷偷来找莹儿时,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我知道头儿的性子。你好我好时,他也好。要是稍稍抹了他的性子,他会恨你一辈子的。这回,他的脸丢大了,能饶了我?再说,他的事,我知道得太多了,他早想撵我了。
次日晨,莹儿找头儿说情。
再次日晨,早起的人在盐池里发现了大牛的尸体。
让人嗔目的是头儿的戏还没完。头儿也在抹泪。头儿说他已给派出所打了招呼,叫他们别追究了。他说,不就是个牙吗?……谁料想,他竟死了。
不就是个牙吗?何至于牵动一条人命?这个命题,估计只有他肚子里的蛔虫才能回答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