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还是聒噪的夏末,一张车票,从家乡转去日思夜想的金陵古都,从此做个异乡人。
日月如窗间过马,曾经多少次,我们兴致勃勃说着“我要重新开始”,每一个当时极为珍视的时期却都像风,一转眼,就没了。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三年又三年,如今看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滑落到了18岁之外,也许还是傻乎乎地不懂为人处世,还是懵懂的不知晓如何应对困难,像是顺着流程出厂的商品,时间一到,便被驱逐进市场接受冷冰冰的审视和检验。
我们的身上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独立和自由”的属性。
记得高中最后一堂语文课,众人低眉无声,老师一如当初的稳重风趣,想着将离别的感伤掩在心底,把我们稳稳地送走。
至今我还在苦苦思量着她那时的一句话:孩子们,你们无论找到哪里,都要找到自己定锚的价值。
定锚不就是让船停下的方式么......定锚的价值....
人一旦远离家乡,挥别亲人,只身远航靠近更广阔的大海,而我们,有多少人一生碌碌无为,没有真正欢喜的活过,有多少人能够恰到好处的定锚,找到适合自己停下的地方。
我用自己的眼光审察四方,有些人,早已远离了学校,掺杂进复杂的社会场里,也许一直更换着职业,一直在各个城市独自辗转,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有些人,顺随着刷学历的风潮,可能半生待在学校这个清净的象牙塔里,只为了暂时的逃避焦虑,逃避面对“自己原来那么弱小”的真相。
我们的心漂泊了许久,在社会不断前进的快节奏里焦虑、害怕、被迫成长,在人群的拥挤中跟随、流转,丢却初心。
但也许,每个人的心底都珍藏着不可言语的东西,如白月光,如红玫瑰,在我们迷茫和失落的时候,还是不知不觉地想起。
也许是一份热衷的事业,也许是一座钟爱的城市,也许是一个想要相伴余生的人。
这个寻找定锚点的过程很长,而我们大部分人可能倾其一生,都未能真正的逗留,不过是随波逐流。
我很喜欢一部电影,叫做《超脱》。里面的一个片段,曾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男主亨利看见一个男同事,正闭着眼,满脸绝望地举高双手,将身体贴在操场边的铁丝网上。
亨利走过去,问到: 你在这,干什么?
他猛地一惊,睁眼讶异到: 你看的见我?你为什么能看得见我?
他眼神暗淡了下来,继而失望的摇着头,留下一个寂寞的背影。
镜头转向男同事的家里,妻子正看着电视,看到他回来趾高气昂的招呼了一声,将冷冰冰的饭摆在桌上。
他脱下廉价的西装,放下皱巴巴的黑色公文包,坐在桌边安安静静的嚼着冰冷的饭粒。
我当时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巨大的悲戚感。
他的过去和未来可能都像是混着垃圾和异味的食物,狠厉的生活逼他下咽,逼他慢慢变得没有锋芒,变得不再反抗。
他的神经已经在生活重压下紊乱到失序,贴在铁丝网的那几秒,他也许处在正常和发疯的边缘,不过是想要自我逃离,逃离开眼前的一切。
他幻想着,别人看不见他,幻想着,自己可以不用再承受苦难。
也许很多很多人,即使到中年,到暮年,都淹没在零碎细散的生活里,找寻不到自己热爱的东西,不知道自己何时应该真正停留,应该不再流浪……
记得一首歌,是木心的《从前慢》,其中有两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样的日子很安静,很恬淡,即使过路的行人不相识,也会发自心底的轻轻笑着,顺便聊聊生活的柴米油盐。他们的心,是轻松闲暇地,是装着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