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虚构命题练笔作文）
今天小仔们一个叫阿琳借去拍杂志照，一个被阿茵带去相亲了。
小孩儿有天眼，看一个男人与小孩儿相处好不好就知道他本性恶不恶了，这是阿茵最近的相亲哲学。
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开心，能够短暂得和奶瓶尿布离开一下，刷刷知乎看看抖音。
这个标题让我的一颗老心抖了一抖，既然白得了时间，就讲讲我的故事吧。
01
我，上海本地人，从上学到工作都是乖乖女一名。老爸是某局的科级干部，家境比小康要好上一截，比富豪要低上一大截。本来顺风顺水的我却在结婚三年后被老公的一纸 “分手清单” 彻底打到了谷底。
最可笑的是，当他拿出那张打印纸的时候，我竟然还以为是他在吵架后写给我和好的情书。看到他离家几天后憔悴的面孔，我的心底又开始柔情泛滥，准备顺手推舟就原谅他了。
当那张纸被修长骨节的手推到我眼前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恋爱时周末看电影吃饭的费用共五千一百元。
毛绒玩具，鲜花巧克力，零食大礼包，女士时装包，化妆品共八千六百五十三元。
首次登女方门购买两条苏烟九百元，剑南春白酒2瓶八百元，进口车厘子等水果六百元共两千三百元。
节庆日给女方发的红包188十二个，520五个，共.....
项链手链......
眼晕加头晕，看不下去了。
眼前的字越来越放大，越来越模糊。
那个男人终于察觉到我的脸色非常不好，讪讪地，大度地加上了一句：“ 房子首付你家虽然出的多些，但是这两年的分期付款都是我付的，就平分了吧。至于单子上列的，你给我三万八就行，那些零头我就不要了。”
我浑身颤抖，用尽全力拿起了眼前喝了一口的咖啡，哗地泼在了对面男人的脸上。
02
我和白川是在朋友的聚会上相识的。讲真，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觉得很自卑，虽然自己外貌学历都不赖，但是和国内顶尖大学毕业，高大英俊在聚会中左右逢源的他比起来还是有不少差距。所以，虽然互相留了电话，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可是，第二天，白川就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和朋友约了看电影，但朋友有事爽约，问我有没有兴趣看。
老妈常说我是个太单纯的傻妹儿，可再傻我也能听出来这分明是约我出去的借口。
就这样，一场电影，一次晚餐，我俩就很自然地步入了恋爱的节奏。
白川在学校时就是各种典礼的主持人，口才也极好。和他恋爱期间，我对他一直是仰望着的。
他常半开玩笑地笑话我毕业的学校太不入流，笑话我办事不果断，笑话我性格太懦弱。。。总之，除了我家的上海户口，我爸大小还是一个事业编的科级干部，大概其他的都被他取笑过。
我那时也傻的可以，被PUA的自信心全无，只觉得自己真是高攀了他，他那样出色的风云人物能看上平凡的我实在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 出身农村又怎么了？我最瞧不起那些富二代官二代只会啃老的寄生虫，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自强不息，靠自己才是真正的男人。” 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我深表赞同，觉得自己捡到了一只可以终身依靠的潜力股。
爸妈虽然在上海也只能算是个小康，但只有我一个独生女，自然也是捧在手心上，舍不得我吃苦。于是主动提出结婚后可以依旧住在娘家，把家里最大的屋子挪出来给我们做婚房。
白川一口拒绝：”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让顾筱跟着我吃苦的。不过我这个工作太不不稳定不能让顾筱有安全感，要不叔叔帮我一把，等我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凭我的能力，一定会让顾筱过上好日子的。”
女婿这样有志气，老爸也很欣慰。为了让爱女有安全感，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资源给白川安排了一个稳定有发展的工作。
结婚后，白川就自然地成为了一个有上海户口，稳定工作的当地人。
03
如果说，婚前，我还只是被PUA的自信心受损害。那么，婚后，各种矛盾一下子如井喷般出现。
白川的工资交了分期后，剩余的基本都给了他的父母。家里的水电饭菜则基本上是花我的工资，即使是再节俭，也难免有个突然事件会捉襟见肘。
我自然会牢骚满腹，白川却会满不在乎的说：“ 我是我们村鸡窝里飞出的凤凰，如今有了出息，就不要父母那还算人吗？”
我无言以对，为了不落下个教唆老公不孝顺父母的罪名，我每次回公婆家都大包小包的带礼物，大姑子小叔子各类亲戚一一照顾到。饶是这样，尖刻的婆婆还不断对我各种暗示，他儿子多么优秀，不只是他们家的骄傲，更是全村人的骄傲。他儿子能看上我我该多么的荣耀。
我们的小家更成了他们家七大姑八大姨来上海的招待所，公公婆婆来看病，小叔子带女朋友来上海玩，三大爷来办事，似乎来这里住是天经地义。
更要命的是，结婚后我才发现。白川虽然出身农村，但比城里的孩子还当做宝，在家里从来不做家务，并且骨子里觉得这些都是女人的事。他连吃过饭随手收拾一下碗筷都觉得是帮了我的大忙。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思想上我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再加上，和白川一起出双入对的那份虚荣心作祟，我一忍再忍。
一直到他坚持要接公婆来家里常住，让我好好伺候他们，他好尽一份孝心。
我终于爆发了，和他大吵了一架，提到了离婚。
他什么话也没说，收拾了东西去办公室住了几天，再后来就是最后那张分手清单。
04
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结婚和离婚的登记一定要挤在一间大厅里。
并不太大的厅堂，自发地一分为二。
一边是甜言蜜语风光旖旎，另一边是面色阴郁死气沉沉。
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里见得旧人哭。
这新人笑旧人哭的场面齐聚一堂，让人更加唏嘘。
我一手拿着绿色的离婚证，一手把装着钱的信封给了他。
“ 白先生，三万八千二百七十七元，一分都不少。不过你最好现在点清楚，免得以后再有纠葛。” 我语气冰冷。
不远处一对正在等待叫号的小情侣好奇地望过来，白川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不用点了。”
我并没有松开扯住信封的手：“ 还是点点吧。”
白川无奈：“ 那好吧，既然你坚持。”
一个1米8的大男人，从信封里拿出一沓钱来，一张一张清点着。
那对小情侣的女生面露鄙夷之色，拽了拽一旁的男生，低声说了句什么。
男生唯唯诺诺，大概是说自己绝不会这样小肚鸡肠。
随着更多人的目光，白川开始流汗，手也微微颤抖。终于点完了最后一张，他松了口气：“ 好了。”
“白先生，你点好的是纸币，这信封里还有七枚一元的硬币，你漏点了。”
我把信封反转，硬币纷纷滑落到了地上。
我起身，不再看他的脸色：“ 不好意思，白先生，手滑了。”
走到门口时，听到一个工作人员对白川说：“ 先生，这里是政府办公单位，不允许乱丢东西，麻烦您收拾好再走。”
走出大门，外面骄阳四射，几缕阳光夺目而来，我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
再一睁眼，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了。
我伸手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就这样结束吧，这小小的难堪，小小的报复，小小的阿Q心理，划上了我一年恋爱，三年婚姻的休止符。
最起码，当时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几天后，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05
约我出来的人叫唐茵，白川的前女友。在我和白川结婚后，见到过她一次。大山里出来的妹子，水灵而又朴实。虽然看得出刻意装扮过，但还是一身土味。
如今的她，穿着得体入时，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 唐小姐，您巴巴得赶上门来是要来落井下石吗？“ 我一开口就咄咄逼人，被前夫甩了，还要再被他前女友奚落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唐茵微微一笑：“ 你错了，不是来落井下石，是来寻求合作的。”
我一怔：“ 合作？合作什么？”
“ 报仇。” 对面的女人朱唇微启，干净利落的说道，同时甩出一沓照片推到我的眼前。
每张照片的地点有所不同，有豪车，有别墅，有海滩，但是照片上的男女猪脚的面孔都是一样的。
男的是白川，女的虽然有点脸熟，但我并不认识，但一身的珠光宝气，Lanvin、YSL、Dior、Chloé这些品牌自然能说明她不是普通人家。
“ 赵艾琳，国内某上市公司董事长唯一的千金。也是白川的第三块跳板。”
“ 跳板？”
唐茵掏出一根烟来点上，吸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当然是跳板，不然你以为呢？你看看照片上的日期。”
我低头看了看，表情瞬间冻结。
照片上的日期算算正是白川和我最后大吵一架离家后的日子。
也就是我以为他在住办公室的时候，他实际上正在和罗欣欣约会。
像是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一直凉透到心底。他爸妈一辈子在农村，其实并不习惯城市里的日子。他之所以坚持要接他俩来常住，还极力声明我必须好好伺候他们。无疑是在找吵架离家出走去约会进而离婚的借口而已。
06
“ 给我一根烟。” 我说。
唐茵抽了一根烟给我，拿火机帮我点燃。
“ 白川当年跟你是怎么说的我呢？”
从来没抽过烟的我被呛得咳了几声，喝了一口水才说道：“ 他说在大山里人们的观念都很陈旧，他父母从小就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他自己从来就没承认过。直到遇到我，他才知道。。。”
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白川后面的话，当然是影视剧的标准台词。
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朝思暮想，什么是辗转反侧。
唐茵冷笑：“ 我给你讲讲真实的故事吧。”
——村子里，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都很贫穷，男孩儿对女孩儿发誓说他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名牌大学，去大城市，风风光光的把女孩儿娶回去。
为了帮男孩儿实现梦想，本来学业也很优异的女孩儿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学会了刺绣。一方面贴补家用，一方面把攒下的钱都寄给了男孩儿。
男孩的妈妈得了大病，家里仅有的钱都给妈妈治病了。
可以说，男孩儿三年的高中，四年的本科，两年的硕士，都是她一针一线秀出来的。
在这段时间，她拒绝了若干次本村邻村甚至镇子里富户子弟的求婚，不惜与自己父母家族反目。刺绣之余就去帮忙照顾男孩的母亲，替他尽一份孝道。
可她等来的，不是风光的婚礼，而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
她心急火燎舟车劳顿来到了上海，看到的却是我一身白纱挽着她的男孩儿饮下交杯酒。
她在黄浦江畔留恋了三天，看着涛涛的江水想跳下去，想到家里年迈的双亲终于把登上栏杆的脚又放了回去。
走之前，她见了新娘一面，没有抱怨，没有攻击，只留下了一副刺绣。
刺绣上是龙凤呈祥的图案，传统与现代相结合，设计的很精巧。本来是她要留给自己婚礼用的。
单纯的新娘很喜欢这付刺绣，想把它镶嵌起来摆在自己的卧房，但糟到新郎的反对。
现在想来，大概是男人大概是怕自己的良心天天对着这副刺绣受到谴责吧。
“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周，想了一周，我还这么年轻，我的生活不能被这样一个男人毁掉。一个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把自己全部的寄托都放在男人身上。我要有自己的成功，做一个独立坚强的女性。”
说这话时唐茵 眼神坚定，让我心生佩服。
“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第二天就接到了一个上海的电话，说一个公司看好了我的刺绣，想预付三万元定上几幅。我知道我新的人生就要开始了。从此后，我的人生就只有两个目标，第一，要闯自己的事业。第二，找到机会要向哪个渣男报仇。”
07
唐茵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烫到了手而她却还似乎浑然不觉。
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取下了烟头。
所有的烟烧到尽头都会烫手，所有的爱走到尽头都会伤心。
对于唐茵来说，十年的付出换来的是一句对不起。
对我来说，三年的婚姻换来的是一份分手清单。
白川一直说大学里运动会上他最擅长的项目就是三级跳。
我不知道他的成绩是多远。但我知道，他人生的三级跳更为精彩。
唐茵是他走出山沟的第一跳，我是他扎根大城市的第二跳，赵艾琳这第三跳，毫无疑问，会让他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我怒火中烧，重重摔了一下桌上的烟灰缸。
“ 你说要复仇，要合作，那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唐茵的计划分两步。
第一步是要让艾琳认识到这个凤凰男加渣男的真面目，甩掉白川。
第二步是把白川的所作所为通过网络公布与众，让他彻底身败名裂，不会再有机会欺骗下一个女孩儿。
我皱皱眉头，有些不解：“ 那直接走第二步，艾琳看清楚了他的面目自然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唐茵冷笑：“你忘了白川是学网络技术的么？而且我们手头现在还没有足够多的证据。只有先走了第一步，把艾琳争取过来，到时候，凭她的财力，买的动大量的水军，发的帖子才会迅速的扩散，发酵，直到任何人凭一己之力都无法挽回的程度。”
我默然，唐茵说的的确有道理。
“ 你这几年真的变化了很多。” 我感叹。
“ 对，其实我应该感谢白川。因为他，我练就了一手刺绣的好手艺。因为他，我从穷乡沟里走了出来，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我的刺绣手艺被一家经营传统手工艺产品对外直销的外贸公司看中，还代表公司去国外进行过现场表演，业余时间我还学了工商管理。我初中时成绩也不错，是为了要供他上学我才放弃学业的，这一次有了新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弃，现在我已经是公司的部门经理了。”
唐茵说的自豪，我也听的入迷，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但女人就是女人，无论坚强不坚强，都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好男人让你幸福，渣男让你成长。
08
我们兵分两路，唐茵负责去弄到艾琳的微信联系方式，我负责给白川安排一次落水姻缘。
白川水性极好，每周都要去游泳馆游泳。不过离婚后他更加毫无忌惮地与艾琳出双入对，我买通的小姐直到第四次才终于捕捉到他单独在泳池的时刻。
正当他在一泳池里如鱼得水，游弋自如的时候，不远处，随着一声惊叫，一条苗条的身影掉到了泳池中。
白川救起了女子，女子上岸后，为达谢意，盛情邀请白川小坐喝杯饮料。
白川看到女子挎着的LV女包，欣然同意。
酒吧中，白川饮下了女子端给他的饮品，里面放了迷魂的药物，很快就人事不省。
等他醒来后，已经是在宾馆的房间里，周身一丝不挂，而那个女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开始，我对唐茵的计策不以为然，“ 白川口才极好，必定会为自己辩解。即使摆拍几张照片发给艾琳也没有什么作用。他连真的都能说成是假的，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假的。”
唐茵却并不在意我说的话：“ 你这话也对也不对。他为自己辩解是肯定的，艾琳这一次也大概率会相信他。但是这件事只是开端，恋人之间或许吵过架之后会和解，但是始终会在心里留下一根刺。以后一旦有什么蛛丝马迹，这根刺就会拨弄的人的疑心，在心中扎的越来越深。”
唐茵的话是对的。
在这之后，每当白川和艾琳在一起的时候，手机上经常会有陌生的号码响个一两下又挂上。白川对待艾琳的审问不厌其烦，干脆就把手机静音或关机，殊不知这样一来，艾琳的疑心就更重了。
不得不佩服唐茵，有一次她竟然能利用白川和艾琳去游泳的机会，骗出白川存放的衣服，在口袋里塞上了一只口红，而且绝对不是艾琳用的牌子。
总之，再拍到的两人的照片中，艾琳经常脸色阴郁，而白川也越来越沮丧。
然而最高潮的剧情还是由我本色出演的。
我手里拿着唐茵准备好的两条红杠的验孕棒，一脸镇定地打电话给白川，告诉她我怀孕了。
09
渣男一脸惊恐跑来时的样子我终生不能忘记。
他和艾琳的感情已经很不稳定，再加上这样一档子事，他设计好的前途必将功亏一篑。
但表面上，他的表演依然无懈可击。
“ 筱，我们即使没有缘分做夫妻也还是朋友，知己。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是认得，但你还年轻，要是带着个孩子以后再婚都困难。更何况你身体还不好，我都是为你着想阿。”
我冷笑，想起当初他妈，我的前婆婆在我结婚才一年就对我旁敲侧击暗示我嫁到他家的使命就是要添个男丁。
“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一个女人家，也不能自己去医院去打胎阿。” 我拿出准备好的台词。
他面色为难了一下，很快恢复，“ 那我陪你去吧，什么时候，在哪家医院？”
三天后，艾琳就亲眼见证了白川扶着我上医院台阶的一幕。我对着镜头的方向夸张地把头贴在白川肩上。
“ 我走不动了，你扶我一把。” 我揉着腰气喘吁吁。
白川犹豫片刻，伸手揽住了我的腰。
我如果不迈进去，他的前途就完了。
他不知道的是，我一脚迈进了医院的大门，他的前途才是真正的完了。
艾琳心高气傲，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背叛。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在干净利落的分手之前，这个富家女找了几个打手狠狠教训了白川一顿，揍的白川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计划如此顺利，唐茵抑制不住复仇的快感，叫我去喝酒庆祝，好好计划第二步的行动。
我尽量平静地告诉她：“ 我不能去喝酒，因为我真的怀孕了。”
10
这就是人生，我被前夫背叛，又和他的前女友设计了一系列的阴谋，将他从高台上拉下，差点被打成了瘸子躺在医院里。然后我他妈又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怀了这个渣男的孩子。
还是double。
医生建议我不要做人流。
因为白川说对了，我确实身体不好，打过胎之后以后很难再怀上孩子。
但我是真的喜欢孩子。
每每看到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子，婴儿肥的可爱，我都会爱不释手地逗弄半天。
更何况，是在我肚子里孕育的两个幼小的生命。
我做了一个决定，生下这两个孩子。不管他们爸爸如何不堪，孩子总是无辜的。
为了这两个孩子，我甚至主动去医院里帮忙照顾白川。
他妈一听他受伤差点残疾，当时就痛风发作，家里也是一团糟。兄弟姐妹见他没有生命危险，也总是来敷衍一下就草草离去。
我端着饭盆给他喂饭，他眼里泪花闪烁，却连伸手去擦的能力都没有。
我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擦眼睛，他再没有了往日里口若悬河的潇洒，微微把头低下，口里喃喃自语：“ 真是的，就躺着也能迷到眼睛。”
我想跟他说，迷到眼睛的不是他，是唐茵，是我，甚至还有艾琳。
但是看他浑身石膏，眼神躲闪的样子，我终究还是端出了一颗圣母心，拿起汤匙又给他嘴里塞了一勺饭。
没有能实施计划的第二步，让唐茵很是惋惜。
不过我生下六斤的小胖小子和四斤半的小瘦丫头让她很快就忘记她的仇恨。直说是我沾了她当年送给我的龙凤呈祥的刺绣的喜气。
“ 还好，这俩孩子都像你。要是象他们爸爸，我就要忍不住从小就要抽他们的小屁股。” 她一边给孩子绣着肚兜一边喋喋不休，“ 对了，这两个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妈。”
“ 还有我。” 艾琳人跟着声音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保镖，一个助理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婴儿和产妇用品。
我笑道：“ 就你好大的阵势。别把孩子都吓到了。”
唐茵不知是哪根筋错了，说既然不打算再进行计划二了就要把整件事的原委跟艾琳说清楚。
“ 那丫头虽然有钱高傲些，但人品还不坏。有一次我故意装作无意中撞到她身上，把钱包掉出来好露出白川的照片。但演戏用力过猛，钱包还没扔到地上脚一滑身子一歪就撞到了石柱上。她穿着礼服就过来扶我，一下子礼服扯裂了也好不介意，连声问我有没有伤到。就冲这一点，也得把实话告诉她，让她以后擦亮 眼睛。哪怕看她发顿脾气我也心安了。”
艾琳并没有发脾气，倒是对着给她偷拍的照片啧啧摇头，直说摄影技术太差，拍的脸色太难看。应该早跟她说，就画点浓妆，凭她的演技这出戏会更完美。
后来杂志上又登出某男模和艾琳在游艇上的照片，我才知道艾琳为什么那么能够云淡风轻。
以她的身份家世身边自然从来没有缺过男人，和谁都是一时新鲜，就算没有我们的计谋，她和白川也长久不了。
艾琳确实如唐茵所说，虽有些傲气，但不乏热心，平常虽不乏男人但鲜少有闺中密友的她倒迅速和我们打成了一片。
两个孩子出生时，更是价格不菲的高端月子会所，私人护理，高级月嫂全程伺候，引得唐茵啧啧称叹：“ 本来是孩子他爹要傍大款，没想到被孩子他妈给傍上了。”
有亲们问孩子那傍大款没傍成的爹怎么样了？还是听他自己说吧——
11
我的本名叫白河，上学后，我改叫了白川。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土气的名字以后会被城里的姑娘瞧不起。
那时我才五岁，光着屁股蛋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的年纪。
光着屁股蛋不是我为了贪图凉快，而是家里确实没有钱给我扯条裤子。
也因为家里穷，我从小就看尽了村里人的白眼。甚至鸡窝里刚下的蛋丢的隔壁大婶都会不分青红皂白上门指着我鼻子骂上一通。
真正让我心凉的是一次村里的富户请城里的亲戚来乡下玩。
有个城里的小姑娘长得象洋娃娃好看的紧，穿的裙子也都是从没有见过的纱制的，漂亮的很。
全村的娃娃都跑去看她，我也不例外。我把我爬到村头野树最高处险些跌下摘到的又大又甜的果子捧给她，她接了果子甜甜得跟我说谢谢，我激动得快要晕了过去。
清醒过来她已经走远，我偷偷的跟过去想再看她两眼，谁知她把果子直接扔到垃圾堆里，还皱着眉头嚷着要人给她接水洗手。
“ 妈妈真讨厌，为什么非要对这些乡巴佬土包子有礼貌呢？你看他浑身臭烘烘的，熏得我都头晕，还光着屁股也不知道害臊。” 洋娃娃说的嗲声嗲气，我第一次知道了心被泼了一盆冰水的滋味。
在那之后，我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绝食了三天，终于让大人给我扯了一条裤子。
我人生的第一条裤子。
那时起，我就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到城里，一定要有穿不完的裤子，一定要扬眉吐气。
唯一从来没有嫌过我的人就是阿茵。她家里和我家里一样穷，但是她每得一点好吃得就分给我一半，冬天时她把买鸡蛋攒了很久的钱买了毛线给我织了一副手套，而她自己的手却一直都有冻疮。
以最高分考上了省重点的高中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家里说供不起让我辍学打工贴补家里。
唐茵得知了此事，毅然放弃了自己的高中，用她刺绣的钱供我读书。
我哭着跟她说你等着，我一定混出人样来接你进城。
12
到了城里我才知道，有的时候付出和收获，投入和产出并不一定是成正比的公式。
特别是在上海这样寸土寸金的大都市，多少海归精英荟萃。
我一个农村娃，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只凭一张研究生的文凭，糊口还勉强可以，要想弄到一张上海户口，在这里买房扎根实在是太难了。
有一天，我跟着同事去酒吧混了一个通宵。突然间发现，如果我并不非要坚持理想，而只要过纸醉金迷的日子，快乐会来的那么容易。
几次下来，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顾筱一直以为我们是在聚会上偶然认识的。
相信生活中偶然的浪漫的都是些天真的乖乖女。
顾筱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
那一阵子，我不放过任何一个聚会，私下里我把这些聚会叫做钓鱼聚会。
我锁定了三个目标，顾筱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三个人当中，她是才貌最普通的，但性格是最容易把控的。而且最关键是除了上海本地户口，她爸还是某局的机关干部。
结婚那天，我看到了唐茵。
说实在话，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是刺痛的。
我这一生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也比不过小时候她偷偷塞给我的半个白面馒头。
穿过的任何名牌也比不过她亲手为我织的那副手套来的温暖。
但我终究是负了她。
我以一家公司的名义定了她几幅刺绣，从准备结婚的钱里拿出了三万元寄给了她，算是弥补我良心上的不安。
她送的龙凤呈祥的刺绣顾筱很喜欢，把它镶嵌后摆在卧室。
新婚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唐茵，半夜会很惶恐的醒来，大汗淋漓。看着那副刺绣，就仿佛看到了她无声的指责。
后来，在我的抗议下，顾筱把刺绣收了起来。
人生在世，要学会淡忘，淡忘自己犯过的错误，才能 越过越好。
13
和顾筱结婚是一种手段当然不是爱情。
但她的热情爽朗温和顺从在这四年中日积月累对我也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她的工作单位较远，早上走的早，每天早晨睁眼，都会看到床头上的便签纸：早安，我的王子。早餐已经在饭桌上，请笑纳。再配上一两个卡通的笑颜，让人一早上起来就心里暖洋洋的。
有时她抱怨我大男子主义不做家务，我在她做饭时从身后轻轻抱抱她的腰，夸上一句：“ 老婆真贤惠” 就会让她瞬间没了脾气。
我家里亲戚多，来城里时经常把我这里当落脚点。她虽然委屈，但从来不表现出什么，反而为他们忙前忙后。讲真，有时看到家里人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我都挺生气的。
但为了维护我的面子，我选择了沉默。
一旦你发现了恋情真的可以作为一个手段去上位的话，那么你的心思就总是会蠢蠢欲动。
艾琳是那种任性，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的女人。
她的家世自然没得说，得到她的青睐我有些受宠若惊。
几乎在第二次，我就动起了离婚的念头。
顾筱家里充其量只能帮我在上海站稳脚跟，而赵艾琳这样的女人才能让我飞黄腾达。
不过顾筱对我几乎无可挑剔，找个借口和她吵一架并不难，难得是怎么让她彻底对我死心，还不被她抓到什么把柄。
最终，我列出了一份“分手清单”。
女人， 可以容忍男人的大男子，但绝对容忍不了一个对自己斤斤计较小气的男人。
后来的发展和我预料的差不多。
办离婚的时候，看她用颤抖的手拿出装满现金的信封，我心如刀绞。
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
但，我只是弯下腰去，把她故意散落在地上的硬币捡起来，一枚一枚......
14
手脚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我心里倒多了一份平静。
那种你天天被良心谴责夜不能寐突然得到了报应很释然的感觉。
你并不怨恨，你其实早知道这些迟早是会来的。
当顾筱还肯来照顾我，端着饭盆给我喂饭的时候，我极力控制，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我无法举起手擦去眼泪，情急之下只能用迷眼睛了来搪塞。
顾筱撇了一下嘴角，我明白她的不屑。
真正迷了眼睛的是她，是阿茵，或许还有艾琳。
当得知顾筱有了我的两个孩子时已经是她快生产的时候了。
我赶到了医院，却看到她正要被送进产房，左手拉着唐茵，右手拉着艾琳。
三个女人都装作没有看见我，我只好默默地蹲在产房门前。
当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我抱着头好好痛哭了一场。
哭完后，我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我是个男人，现在更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对女人，我是个渣男，也没有脸祈求原谅。
但对孩子，我总还是要尽一份做父亲的责任。
我托人从国外买来进口的奶粉悄悄放在顾筱门口，顺带再放上一锅我自己煲的营养汤。
从来没有下过厨的我为了煲这锅汤，手上烫起了三个大包，切菜的时候刀还划破了手指。
我深深体会到女人的不容易。
每个月一开支，我首先跑到超市买上一大堆婴儿的用品玩具，买纸尿裤的时候我看到旁边是女人来大姨妈用的卫生巾，犹豫了一下，找了顾筱用的牌子放了进去。
路过化妆品的柜台，销售员热情得拦住我说给女朋友买支口红是最好的礼物。
我掏尽了兜里所有的钱，买了三支不同牌子的口红。
顾筱和艾琳用的牌子我是知道的，不知道唐茵是用什么牌子的，我选了一支上面雕花的，那花很像杜鹃花，也是唐茵最喜欢的花。
我和她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在杜鹃花下。
除了花光身上所有的钱，我不知该怎么表达我的愧疚。
每次我去的时候，三个女人都对我爱答不理，我轻轻放下东西，蹑手蹑脚去看看孩子，然后再悄悄离开。
直到有一天，顾筱有意无意说了一句：“ 除了炖猪蹄汤你不会学学别的阿，不会让我们娘三个喝一辈子猪蹄汤吧。”
唐茵笑道：“ 那也说不定，你不知道，他小时候翻篱笆一下子落到猪窝里，被一头老母猪拱了一下，所以和猪有深仇大恨呢！”
“ 阿，我说呢。有一次参加一个Party，一个人说他叫朱交，他竟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艾琳也赶紧跟着落井下石。
女人们的友情，大概是世界上最难解释的东西了。
我和顾筱一直没有再去办结婚证，她说她也想开了，不想再依靠那张纸去牵绊。
15
另外，她的原话是：“ 再说，说不定我以后还会钓个金龟婿什么的，有这么张证书总是束缚。”
艾琳猛烈点头：“ 对，我负责给你介绍。”
我只得苦笑，一边手脚麻利得给两个孩子换尿布。
“ 我说你俩也别嘴上太欺负他了，” 唐茵开口，我心里一酸，总还是有人念我一点好。
“ 要我说，要来点具体行动才行。现在流行跪完榴莲再徒手打开，要不让干脆让他试试。” 唐茵拨了两颗葡糖给顾筱和艾琳分别塞到嘴里，一边轻描淡写的说。
有句话叫做什么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看来我的余生就要在这三个女人的数落中度过了。
可奇怪的是，我的心却从来没这么安稳过。
唐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送了一副刺绣给顾筱，她把它镶嵌了公然挂在客厅中。
刺绣上，是三只凤凰在戏弄一条虫子。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宿命了。
16
顾筱的结尾——
阿茵相亲完 把孩子送回来时心情很愉快，说小仔尿了那男人一身，表示对那男人很满意。
艾琳送小仔回来时顺便把拍杂志的男摄影师也带了回来，看她又骚包眉目传情的样子，我忍不住敲敲她的头：“ 你当年就是这样把白川钓上的吧？你交几个男朋友我管不着，但麻烦姑奶奶一定不要在破坏别人婚姻了。”
“ 那是当然，这是我现在交男朋友的No.1 原则。这辈子第一次定个产房还是给情敌生孩子用的，这样的傻事谁还肯做第二次阿！”
小鲜肉摄影师没有听懂我们说的话，只是在一边腼腆得笑着，看着艾琳的眼光充满了浓情蜜意。
电话铃声响起，我接起白川的电话，打开外放，电话那边响起嘈杂的背景声音，只听得白川用他主持人磁性的嗓音在小心翼翼得征求我：“ 老婆，我下了班直接来了菜市场，要不要给你买鸡爪炖了吃？孩子他两个干妈是不是也在，这有艾琳爱吃的夫妻肺片，阿茵爱吃的黄花鱼也还新鲜，你问问她俩要不要吃我一起买回去。”
电话这边，艾琳和阿茵一手一个娃，异口同声说道：“ 当然要，再打几斤散啤，让他火速回来做饭看娃好生伺候着，我们姐三个要好好乐呵一下。”
我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