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同办公室的班主任小杨老师叫一课上注意力极不集中的小女生谈话。当谈到读书目的的时候，小女生不假思索脱口而答：读书就是为了考试!小杨老师百般引导，小女生才答：读书是为了社会的发展，是为了自己将来更好地在社会立足。
为什么而读书?
儒家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年轻的周恩来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曾几何时，我们被这样正能量的读书理念所引领，在求学的道路上砥励前行。我们深深地知道：于私，读书可以改变个人命运；于公，可以改变民族的命运。于公于私，读书都是精神支撑，是力量源泉。
今天，当下的读书人，一个初中小女生说：读书是为了考试!
坐在一旁的我听到这样的回答，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的的确确，这是当下许多学生的读书目的，小女生只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但心里还是默默地心酸。如今的教育太功利了，学生如此，家长如此，学校如此，社会如此，头顶几座大山的老师们不如此，行吗?
曾经工作的学校是所乡镇初中，地方上工厂很多，地理位置又好，老百姓的经济收入都不错，所以就想着给子女更好的教育条件。这两年许许多多的家长都到城里买房，尽管房价一涨再涨，可为了孩子能到城里读书，贷款再多，也毫不含糊。乡下学校这两年优秀生源大批大批的流向了城里，留下来的大多是全市的后百分之二十。外地打工子女因受升学时户口等条件限制，也读着读着就半道转回老家去了。成绩出不来，生源流失；生源流失，成绩越发出不来。恶性循环，乡下的学校越发显得冷清，难以立足。周边办得比较好的，也是起早贪黑的加课，搞寄宿班，优秀班，提高班，拓展班……老百姓只认准一条：重点高中的升学率；学校生存的根本，同样也是，重点高中的升学率！
为什么而教书?
城里学校教育理念先进，想想情况总归好点吧，没想到，教育之功利，更为严峻，可堪称“重灾区”了。学生报到前一天的任课教师集体会议，便是从成绩分析开始的。每个任课教师任教班级按任教学科排列在一起，成绩又条分缕析地按分数段分成A、B、C、D、E五等，然后是平均分、优秀率、及格率、落后率以及与全市的各项指标、更优秀学校的各项指标的比对，密密的数字、百分比、名次等等爬满了纸页，上边的领导一个个念过去，分析过去，表场过去，也委婉的批评过去。一顿狂轰乱炸，我这个刚从乡下学校交流过来的小老师，看这密密麻麻数据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台上那张噼里啪啦边念数据边分析的嘴。还没开始上课，还没见学生的面，我都已经被这阵势吓得心惊惊汗涔涔招架不住了，腿有点儿发软。悄悄环顾周围的面孔，有高昂着头的，如迎风猎猎的旗子，每个细胞都充溢着自豪与得意，不用说，那是成绩带得响当当的;也有低头一脸无奈愁怅的，也不用说，那是成绩在后面受领导“关注”最多的。
考分，考分，学生的命根。于老师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教书成绩，是一个老师在学校的立足之本啊!我接下来会面临什么，阳光明媚?抑或阴风怒号?我真不敢想!
乡下教育环境的宽松，加之渐有些年龄，尤其是潜居在语文湿地，看各路语文大咖、能人在教学上风声水起，让我渐渐跳出唯分数论唯成绩论的魔咒，回到了热爱生活，热爱语文，热爱语文教学的本身，享受与孩子一起阅读、写作的学习过程，日子简单却快乐有收获。
而今，如此以数字论第一的教育环境，于我来说，还未开拔，就浇灭了心存美好温和的教育理想，尽管我已是一个有着十六年教龄的老教师，可在这样的新环境里，作为一个新人，我竟比初为人师还多几分紧张和畏惧。我能行吗?我在心里不停地追问自己。
考验马上就来了。学完《三峡》，重点字词释义的默写情况简直让我大惊失色，惨不忍睹啊。私下里问学生以前是怎么学文言文的?老师是如何教的?得之的状况是：照着现成的译本念念背背，省力。老师教起来省力，学生学起来更省力，连动脑思考也免了。吃现成的谁不乐意呢?人都是有惰性的，学业负担深重的学生更是如此。
可图省力，不思考，不讲方法，只靠死记硬背，眼前的考试分数好看，以后的学习能力有吗?我像是在问学生，也是问自己。
“读书就是为了考试”，小女生脱口而出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像鞭子一样，抽得我心痛。考试，分数，将老师和学生牢牢绑定，扭曲了我们的认知和价值观。老师为考试而教，学生为考试而学，读书，教书，变得如此枯燥乏味，怨声载道;老师埋在资料堆，学生埋在作业堆，这样的状态，即使有了成绩，又情何以勘，情何以勘啊!
更让自己有些失望的是，学校里一位自己敬慕的课上得很好的很有教学思想的老师，竟然在统一课后题答案时(因教参还未到)，如此教条，叫真。当然，叫真本是一种令人尊重的科学态度，但过分如此，就显得太死气了。教师教得死，学生能学得活吗?教师为考试而教，学生当然也就为考试而学了。
我感叹着，思考着，也彷徨着，忧伤着，为学生，为自己，为身边的同行们。
翻看语文湿地的精典课堂，冰冷的心开始慢慢被融化，温暖，柔和再次将我包围，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决不只做一个为考试而教的老师，我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带领学生回到初心，回到热爱生活热爱语文的本身，在学习知识的同时也在精神上丰盈自己，而不是去成为考试的机器和奴隶，我也决不做手举皮鞭驱赶人向前的奴隶主。教育，教学，如果失去人性，即使有好看的分数，意义又有几何?
天高，云淡，爽朗的秋，诗意浓浓。哪怕三年后我因教学成绩而被否定，也决不放弃对语文的诗意和远方的追求，因为我深知教育来不得急功近利，毕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有些教育教学上图省力而不讲求方法的“作为”比“不作为”更可怕。
慢慢走，欣赏啊!在今天这个平常又特殊的日子里，企盼我们的教育教学能够天清日朗，水净波明，诗意浓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