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麦穗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着光辉,细长饱满的菜籽炸裂开,露出棕红泛黑的菜籽粒,一阵微风吹过,噼啪作响。正值农忙时节,路边收割机轰隆驶过。爷爷奶奶们顶着烈日辛勤劳作着,汗水一滴滴滑落,浸透了麦粒。
喝口水,捶捶腰,要赶在梅雨季节到来前将麦子、菜籽晒干,装袋,再将下一季的粮食种下地去,才放下心来。哪怕腰酸背痛,也要强撑着坚持下来。
乡镇医院门诊大厅里一改往日繁忙,仅有三两人出出入入。一位父亲由儿子搀扶着,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踱步。老人约摸六十几岁,身体僵硬,两只手弯曲着,几根细长的针刺在穴位上,不得动弹。父子俩就这样慢慢地,一步步,一步步。老人嘴里说道:“真是活受罪!”。儿子笑了笑,没有吱声。
五月底,外公被诊断为肾恶性肿瘤,肿瘤足足有8×8公分的体积。我妈长叹一口气说:“都是因为无法呆在身边长期照料,哎。”84岁的老人日渐消瘦,体质已大不如前。每次从市里检查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睡觉。三舅带着CT片四处就诊,没有了主意。这是一个如此艰难的选择,手术还是不手术都是利弊共存。手术虽有一线希望,又怕外公身体承受不住;放弃手术,难道眼睁睁看着老人痛苦离世吗?
无奈,三舅问了外公的意见。外公同意住院治疗,经医生初步治疗,全面检查后再判定到底身体适不适合手术。
前天,外公已住进了附医。昨天午饭后,我妈坐了2小时的公交来到了附医,晚上准备照料老人一夜。
还记得,在CT候诊室外,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外公努力喝完了护士递来的一大罐兑水甘露醇。
我相信, 如此意志坚定的生命,一定会有好运的。
在中国的广袤农村,有太多类似于我外公的留守老人。子女远赴外地打工,偶尔回家一趟。老人们拄着拐杖,日日从村这头晃到村那头,找老伙计们闲谈几句。饿了就生火做饭,困了就铺床入眠,日子就这样在对儿女的牵挂中度过。待到春节来临,儿女们欢聚一堂,唠唠嗑,几杯酒下肚,才算是享受了天伦之乐。我不禁想到,孝顺,到底应该是什么模样?
是赚很多钱,给父母住最大的房子,吃最美味的菜,穿最美的衣,还是什么?
我们是不是错得太离谱了?
作为子女的我,一直在反思。
我每个月都会从工资里拿出一点给我妈,希望她能不用那么拮据。我努力存钱,不想那种因贫穷而放弃治疗的悲剧发生在我身边。
我渐渐明白,老有所依,绝不是一句空话。
在医院里工作的经历更让我明白,也许孝顺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老人多活、久活,在老人的有生之年里,尽量满足老人的每一个心愿。而事实上,老人对子女又有何求呢?
在父母眼里,儿女仿佛就是前世的债,这辈子要如何呕心沥血才能还清?
黄涔涔透亮的菜籽油咕噜冒着气泡,年轻的妈妈娴熟得将切好的土鸡放入锅中,顿时香气四溢。宝贝在一旁欢欣雀跃,等着美味的鸡汤出锅。
年轻的妈妈将鸡块捡入宝贝碗中,心中遥想着远方的父母,在菜籽地里劳作的身影,顿时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