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在怀疑,怀疑别人,怀疑自己。
笛卡尔说我们要普遍怀疑,“凡在我想象内含有可疑的成分,即使只含有极轻微者,也要毅然扬弃,……以便观察除此之外,是否还有一物仍然留在我的信念中,为完全不可怀疑者。如此,由于感官屡次欺骗了我们,我便假定借助感官而想象的对象,没有一样是真实存在”。
在笛卡尔普遍怀疑的前提下,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思故我在,在剥夺了一切感官感知的对象的确切性后,唯有我思考是存在着的,而我思考恰恰证明了我的存在。
我思故我在,而我却找不到自己。
壹.
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
昨晚,在五公里、八公里以及最后几百米的紧要关头,我都无比怀疑自己是否能完成第一次十公里的奔跑。
每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呼吸变得急促,胃部传来的下午还未消化完的咖喱的气味使我恶心。
怀疑自己的念头使我更加难受,身体上以及心理上。要是自己一个人,一定早就放弃了,毕竟我从小体弱多病,又有鼻炎,我想。
朋友在前面带着速度,我在后面挣扎着尽可能地让自己迈腿。眼睛已经尽可能地减少挣扎,耳边的风声,车掠过的声音全然不知。相反,胃里的翻腾,腿部的无力,皮肤表面的麻木,大脑的酸胀都感知的到,所有的精神都分散开去,一会儿重又集中在奔跑这件单纯的事儿上。
当我跑步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如果之前还曾想过一会儿如何追那个女生,想过一会儿我那还没写的一堆作业,那现在真的是生无可恋,什么都不想。
疾跑在宇宙的空虚之中,只能感受到内在的生气。或许有孤独,但好像也无所谓了。
我找不到我自己。
贰.
夜了,眼前的题目在灯光下跳动,思绪也在跳动,在纸上、在灯光所及之处殆尽。猛然间看到了某个角落里,便签纸上工工整整写的的中控杯初审报告的截止日期,明天晚上八点!
打开手机,队里的其他两位已经开始讨论是不是要放弃了,前期由于期中考试,基本没有这方面的进展。剩下的时间:20小时。
“要不要刷夜写报告?”
“干脆放弃吧,时间根本不够,明年再战吧”
在手机上打好了:“行啊,这次期中考试太忙了明年再战!”
还没发出,我就后悔了。
大学以来,挣扎于分配的各种任务之中,有人说,到大学找到了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我没有。我体验更多,发现更多的无聊。自己的生活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更像是皮影,人偶,被牵着上演一出悲哀的戏。
我无时不刻怀疑着我存在的意义。但这次我毫不怀疑自己,不曾有过的信心充满了我。我发了一句坚定的,当然要做下去啊,不过睡觉要紧。倒头就睡,明天好好努力。
第二天晚上七点五十五,初审报告从邮箱发出,两分钟后收到自动回复。
看,还是能完成的嘛,我说。
叁.
我认识的一个性格开朗,讲起话来滔滔不绝的大叔,最近一反常态,总是不说话。
他之前有段时间的口头禅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那会儿他对别人怀疑的语气和表情看得特别明白, 总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怀疑。他和我说:那时候没察觉什么,怀疑什么的无可厚非啊,理性要求保持怀疑的态度嘛。
“现在想来,挺不是滋味的。被怀疑就像被打上了不靠谱的标签,成为一个什么都不值得相信的人似的,我不喜欢这样。我害怕得要死,想要极力避开它,于是尽量不开口,装成一个哑巴。”
然而闭嘴还是没用,又有人怀疑他是不是不善于交际,不会讲话。
我晓得他,之前怀疑他的人多是因为他嘴里蹦出来的那些神奇的知识和道理。和他讲话是愉悦的,你不会因为没有话讲而尴尬,他知道如何开始和引导一个话题。他懂的东西多且杂,让人总是怀疑那些他讲的知识是不是真的。
我和他讨论起这个话题,他说我们总是在怀疑,而且无可救药地爱上怀疑,就像我们喜欢尝试新事物。怀疑比尝试的代价低,它对后果的影响小,但现在的书籍和视频告诉我们什么?我们的怀疑很有可能是真的,我们的怀疑有着某种第六感的支撑。为何不保留着这个好习惯呢。我是很无语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别人,甚而我们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闲事儿呢。
倒不如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是我们每天都在做的事情,越长大这种怀疑越频繁,我们在自我怀疑之中慢慢地疲惫起来,慢慢地变得迷茫,到大学最甚。我总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自我动摇。
我是觉得累了就会去跑步,跑步让我想到一些美好的东西,到最后关头什么也不想,对自己完全的信任,那种感觉让人陶醉。
后来讲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唯有一句很有趣:
我小的时候没那么多怀疑的事儿,那会儿我活的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