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算卦先生带着一个头发略显凌乱的小徒弟在桥洞底下已经呆了半月有余。
桥洞里不断有电动车、自行车来回穿梭着。有的人对这师徒俩视若无睹,直接穿行而过;有的人暼他们一眼,看了看他们的样子;有的人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心想着他会不会算;有的人在桌前稳稳地坐着,上身前倾,投入地听着算卦先生说着。
阿凤就是之前暼过他们一眼的人。心情好时,她对桥洞下的师徒二人不屑一顾,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宣扬封建糟粕,在此糊弄那些糊涂的人。可是今天,她眉头紧皱,满腹郁闷之气,最近和丈夫的关系又趋于冰点,她感到十分郁闷。因此看到那师徒俩时,她不想管他们是不是宣扬封建糟粕了,只想上前一算,看看卦象是如何说他们夫妻二人关系的。
阿凤踟蹰上前,慢慢坐下。打量了算卦先生一番,只见他满脸沟壑,皮肤像抹了一层煤灰的古铜,黑里透着红,灰白相间的头发根根朝上,仿佛仍然不肯服老一般。
阿凤问:“算得准吗?”阿凤总是这样问一些得不到真实答案的废话,她喜欢问卖橘子的人橘子甜吗,喜欢问卖电器的人产品质量怎么样。有时能买到好货,有时就买到差的不得了的东西。
算卦先生说:“我算卦不敢说百分之百准,但也八九不离十。有人算过之后还来找我算。我从来不硬性规定给我多少卦金,都看算卦人自己的意愿。有人一次给我几百块钱,都不算什么。”
阿凤听了点点头。
算卦先生问:“你是想算事业、爱情还是家庭、孩子?”他刚一张嘴,就露出了里面斑驳的大黄牙,一股浓重的烟臭味就传了出来。
阿凤皱了皱眉,往后坐了坐,沉声说道:“家庭吧。”
算卦先生说:“你说一下你和你对象的生辰八字吧。”
阿凤告知之后,算卦先生一拍腿,长叹一口气说:“唉!你属鼠,你对象属鸡。鸡鼠在一起不合适啊!整天吵吵闹闹不得安宁。就像养的鸡似的,它看到老鼠来偷吃它粮食,它就会上前啄老鼠。老鼠为了活命,它不得不常吃鸡的粮食呀。”算卦先生喷着烟臭气,起劲地说着,生怕阿凤不信,还拿出已经翻得陈旧不堪的卦书给阿凤看,上面写的确实是鸡鼠不配,否则一生不得安宁。
阿凤想到婆婆也属鸡,不由忐忑问道:“那要是婆婆也属鸡呢?”算卦先生叹口气,发愁地说道:“你自己想想呢?一只鸡啄老鼠就够受的了,两只鸡一起啄呢?”
阿凤犹豫地说道:“你刚才说鸡鼠在一起会吵闹,婆婆和我之间确实会吵吵,可是我对象脾气比较好,他一般不会吵,顶多我吵吵,他沉默而已。”
算卦先生感到阿凤像是一个难以开悟的人一样,同情地说道:“你是一个没事找事的人吗?你会没事瞎嚷嚷吗?谁不愿意有一个高兴的心情?如果你们能沟通的话,冷战一次两次,还会冷战三次四次吗?”
此时阿凤豁然开朗,感觉很不好意思,自己竟然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对啊,谁会无缘无故地生气呢?
阿凤付了卦金,心事重重地走了。
小徒弟疑惑地问师傅:“师傅,那天我在你另一本书上,看到鸡鼠是很般配的呀。上面写着:
属鸡的和属鼠结婚最合适。属鸡的人和属鼠的人在一起生活和相处之后,他们的契合度是所有生肖属相里面最高的,属鼠的人和属鸡的人也都是温柔生肖属相,他们都以感情为人生的首要目标,所以结婚最合适。
你却说刚才那个女的和丈夫属相不合,这是为什么呢?”
算卦先生说:“算卦算卦,并不是只看卦书,你还要看算卦人的气色和心情。刚才那个女的,满脸忧愁之色,明显是郁结于心,气结于胸的表现,而且她每次下班都从这经过,却从来不驻足。这次驻足肯定是心情不畅才来问的。家庭和乐、事业顺遂、前途光明的不迷茫之人,一般很少有主动算卦的。”
噢,徒弟点点头,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