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黑 菜市场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张鸡姐还站在鸡笼面前发着呆
「张鸡姐 走咯 还不回家没」对面的杨猪肉将卷帘门放下 「砰」的一声 张鸡姐惊了惊
「还不慌喔 等你家王哥噻 他去乡下收鸡去咯」
「好嘛没 你们要小心点喔 现在都买白条鸡了 不准买活鸡 还是要注意点」
「是啊是啊 我和你家王哥在菜场后面租了间民房 偷偷地躲起买 晓得怎么办喔 你家王哥担心得觉都睡不着」说着说着 张鸡姐的眼眶红了
「唉 是嘛 哪个愿意吃白条鸡嘛 油水都不得 而且你晓得这些鸡是从哪里来的 唉 有些事不好说得 走了哈张姐」杨猪肉朝张鸡姐挥了挥手 一脚发动了摩托车 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唉」张鸡姐叹了口气 瞥了一眼手机 快十二点了 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到了 为什么今天还没有回来 拿起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顿了两秒 最后还是放下了 怕影响他开车 「再等等 再等等 应该快到了」张鸡姐心里面有点慌
张鸡姐二十岁的时候 还不叫张鸡姐 她叫张红梅 那时的她也爱穿红戴绿 也是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 她是通过相亲认识了王哥的 最初家里面的人不同意这门亲事 因为王哥是北方人 他们觉得外地人不太靠谱 而且在菜市场卖家禽 脏兮兮的不说 要是来给鸡瘟 这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 但张红梅觉得这个闷声不吭气的大高个也还算是老实憨厚 一进家门就抢着干活 饭都不敢吃饱 有时候会看见他偷偷地买馒头吃
好嘛
说嫁就嫁 夫唱妇随 张红梅开始当市卖鸡 红绿早已经不穿了 变成了皮围裙 大筒靴 也没有人知道她叫张红梅了 张鸡姐的名号响当当 日子就在白天的热热闹闹和晚上的寂然等待中过去了 什么都在变化 鸡肉的价格 来来往往的顾客 两个儿子的成长 但似乎什么也没有变 她是去菜场最晚的老板娘 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王哥总是早起去守摊 还有冬天源源不断的热水 和夏天舒心惬意的阵阵凉风 热水器 电风扇 都是王哥特意为她置办的 王哥依旧是那么沉默寡言 但烟却越抽越多 以前是半包 后来是一包 现在每天两包起底 也不是没劝过 甚至还为这件事吵过架 只不过还没吵上两句 张鸡姐眼眶红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滑下 让这个一米八几的东北大汉手足无措 心一软 烟一掐 连烟盒都扔了 是不抽了 不当着张鸡姐的面抽了 厕所里 凌晨两三点的阳台上 藏着鸡的民房里 总会发现一些零零落落的烟屁股 张鸡姐轻轻地叹了口气 拾个扫帚打扫了 她知道王哥心里有很多事
车灯划破了暗沉沉的夜色
「回来了」张鸡姐快步迎上去 「今天怎么那么晚」
王哥从驾驶室下来 揉着太阳穴 略显疲惫 「开在半路上 胃疼得厉害 就在服务区休息了一阵」
「又没吃饭嘛 我去给你热点」
王哥连忙拉住张鸡姐 「吃过了吃过了 不要去忙了 我应该打电话给你 让你早点睡的」
两口子又把今天的货都安置好 也快凌晨三点了
王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烟 点燃 橘色的光在黑夜里显得如此的幽微 他深深吸了一口
「老二今天没来帮你看店」
张鸡姐摇摇头「没有诶 有事吧」
「放屁屁 一天有什么事 班不好好地上 一天就跟着那群狐朋狗友鬼混 这兔崽子」王哥狠狠地捏了捏拳头 「老大他们呢 今天去看医生没有」
「上次买的胃药放在哪里去咯」张鸡姐嘀嘀咕咕的 手也没歇着 正翻箱倒柜的 「去了去了 医生喊他们先去检查」
「早就喊他们去检查去检查 不听 非要拖 结婚都那么久了 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王哥狠狠咂了口烟 眉头紧锁 「这些娃娃只有没钱的时候会想起老子 其他的时候家都不愿意回」
「他们有自己的事嘛 你也不要给娃娃们太大的压力」张鸡姐给王哥倒了杯水 看着他把胃药吃了
王哥用力地把烟掐灭 靠在沙发上 舒了口气 「真的太累了 我都不想活了 我明天去买敌敌畏算了 我死了之后 你也不要做生意了 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也不要去跟娃娃们住 他们怎么会管你 你把房子卖了 拿起钱 回老家去 清清闲闲地过几天太平日子 在门前种点菜 养点花…… 」
「你在乱说些哪样 」张鸡姐脸涨得通红 大声地吼出来 带着哭腔 「你要是敢这样 我也买来喝 算什么嘛 你不在了我怎么办」
王哥本身也就想发发牢骚 他没有想到张鸡姐的情绪会如此激动 他连忙坐直起来 紧张地看着张鸡姐 手搭在张鸡姐的肩膀上 拍了拍 「我是开玩笑的 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好了好了 不要生气了」嘴拙的王哥急得满头大汗 边说边观察着张鸡姐的表情
张鸡姐啜泣了一阵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嘛」想把王哥搭在肩上的手甩开
「是是是 是我错了 以后不会了 」
天空蒙蒙地泛着光亮 公鸡打鸣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
#我念初中的时候 看过一则新闻 为救尿毒症妻子 北京男子廖丹私刻医院公章 有网友称他们的爱情故事是最凄美的北京爱情故事 我还把这篇新闻稿改成了剧本 但我却找不到了 可能是写得不好 被我撕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