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瑟是个画家,这件事是他不承认。
不知师从何人,鲜有人晓得他会画东西,何的职业是剧院的后台人员,打杂。
剧场上,嬉笑怒骂,或小品,或话剧,又哭又笑,何帮着做事,排入场,备道具,调灯位,也算是剧院里的老人儿了。
他做了个小官,不必跑来跑去的,事前稍作安排就好。
每逢舞台上的戏开场了,何独自拎着个板凳,在观众席与后台的夹缝中,在一个灯光照不见的角落,看着。
今天这出戏,何看了一半,便被人拿走了,捆上绳子套进麻袋,就给拐出了剧院,塞进了马车。
他不反抗,不言语,只是听着周遭的声音。
约摸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了,麻袋卸了,给裹上了黑布见不得光。
推拉着来进了一间房。给撤了黑布,是间道馆。
有多大是看不出的,但想想一路推拉走进的时间,是小不了的。
“几位爷,我可有什么能帮上的,您几位说话。”等话落了地,也顾不得什么了,服软为先。
“就是请您画幅画。”
只有四个人,怎么把自己搞到了这么个道观里,感觉是无用功。这四个碎催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罢。
“几位爷说笑了,我一剧院打杂儿的,哪有这本事。”何辩了这一句,便被一脚给弄得跪下了,一柄匕首就顶住了咽喉。
“办事,别废话。”
对何而言,画画就是要他死,说起来,他的画是不寻常,否则也不会藏着掖着。
何瑟今年若论生,也不过是二十有八了,却长了一副五十岁的脸,褶子纹理都是苍老的,唯一能看出他并非这岁数的只有眼神儿了,还是个小伙子的眼神儿。
学画,没学过,靠的是天赋,他前半生做的第一幅画,十八岁,何瑟恨急了一个人,是急了,何给那个人作了一幅画,那人第二天就断了气。经过何瑟的手给人画像,那人就死了。何瑟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天生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人死了的第二天,何早晨起来照镜子,镜子里的他似乎是老了点。
等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死了,他的阳寿也就提前到限了。
何画了两个人,就老成如此,他发誓此后是万万不可画了。什么都不敢画。
“除了手,一点点弄残他,逼他画。”
第二天一早,其实并不大的道观,哦,处于郊区废弃的道观里,一位老人手中拿着只笔,倒在地上,看上去老透了,不可思议的年龄模样。
身边,是散落的十几张不同的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