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筱鱼
我有个朋友，一直以来的学习成绩都是文科班上倒数，上课除了讲闲话就是看金庸。
直到接近高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危难之中，再不努力就废了。于是制定了一系列措施，通过借用巧妙的外部监督（与同桌签订“上课不讲闲话”协议）、智慧的迂回策略（集中火力先攻克“数学”这块短板，后面几个月动用强大的记忆力攻克其他文科）。
短短数月，他的成绩从倒数第二到正数前五。如火箭般的前进速度让原本拼死拼活保住名列前茅的同学心生敬畏。毫无悬念地，高考完，他轻松进入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在那所遍地是人才的大学里，他延续着高三那年为高考拼搏的激情：积极上进争当班长，如饥似渴广读诗书。暂且不论他的学习成绩，因为那都不是事儿。光提他在管理班级时的奇思妙想，就可以让诸多师生叹服。
一如当年的传说，他在短短的几天内就让不忍目睹的男生宿舍全部改头换面充满芬芳，管理方式被载入学院史册，广为流传。
毕业后。在我们以为总是一鸣惊人的他必定会在大都市里闯出一片天地之时，他却选择了回乡做一名讲师。在安静的小县城里，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我本来无法理解。直到有天见面他告诉我，他花了很多心思去想：等到自己60岁的时候，想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再从后往前推，现在的自己该怎么过？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流传度甚广的关于美国商人和墨西哥渔夫的故事。虽然我不确定他是否与那个墨西哥渔夫的想法一致，至少，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种别样的思维和生活方式。
彼时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今，我又有了些许混乱。
人与人存在多少差异，就存在多少共性。曾经的我也是很拼，一路咬牙坚持，学习、管理、练字、画画、跑步……各种内容的练习只为了最后能打败多一些的对手。从前的输赢，无非就是看成绩、奖状或者奖学金的高低，还有随之附加的追随者的多寡。
后来，成功的标准变成了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这份工作要稳定、轻松、环境好，薪资也要过得去。再后来，是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婚嫁生子，兼顾工作与家庭。
当然，这不会是评判的终点。此后还会有晋升情况如何、身家多少、身材与容貌保养状况好坏……最后是下一代、下下代重复这些评判标准去如何优秀地传承和超越……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早已既定好，难以改变。
其实，我与朋友的差别就在于换了个地方而已。并没有因为我所在的城市大点，我就多么紧凑充实，脚踩机遇一路直升。
那些在北上广口口声声说用尽青春和热情追求梦想的人们，夜以继日之后，青春没了，热情退了，梦想也碎了。不乏有依靠自身实力熬出了头的，那是少数，但是否从此就过上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还需打一串问号。
我们从一出生，就被贴上了标签。农民的孩子、工人的孩子、生意人的孩子、官员的孩子……在各种父母有能力为我们争取到的环境下，踉踉跄跄地成长。
一路上，我们来不及探索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被父母、师长以及社会的大环境推着向前，直到大潮淹没了那最后一声呐喊。
你性格内向，你应该做什么；你聪明活跃，你应该做什么；你能言善辩，你应该做什么；你寡言少语，你应该做什么……你该结婚了，你该生娃了，你该买房了，你该升职了……不断有人，指点着你的人生。
就像《世上另一个我》书中所说，你本来很聪明，而别人总是说美貌才是你出众的原因，那些话会不会最终压倒其他的天赋？这些滔滔不绝的赞美会不会像温柔但无情的流水，慢慢地将它自己的意愿加诸在经过的岩石上，把石头冲刷成它所选择的摸样？
人生面临的很多路口，原本的事实真相及心底意愿指向A方向的时候，也许有人用权威的姿态给你指向了B。于是，在B这条道路上，你努力挣扎，越走越远。途中，也有可能彷徨失措，原地纠结。
然而，走到这一步，命运已不容许你纠结太久，于是，如若勇气不够，那么生活依然在B道路上继续翻滚。所以，我们貌似拥有了很多，在人前幸福地绽放笑容，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咀嚼着内心难言的孤寂和失落，一遍遍向自己发问：这确定是我要的生活吗？
无数次摸索之后，也许你终于慢慢感知到自己真正需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然而，当人们告诉你，你要选择想要的人生将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后果可能远远不及你现在的状况的时候，你会不会退缩？
大多数都会吧。
所以，我们的角色，往往出自于他人的设定。而大多数的我们，除了努力，别无他法。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只好借助一些平台，零星地释放内心的压抑和苦闷。比如，发发朋友圈，看看他人的动态，聊聊天相互取暖寻找共鸣，或者偶尔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然而，外部这些依靠网络存在的支离破碎的信息往往难以拼接出你想要的摸样。内心如若不够强大，强大到确切地理清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信息越多就越是杂乱无章，它们的存在只会让你更加混乱。
“走不出的路口，一个人一瞬间，淹没在人群中。寂寞的路口，一个人一转眼，走进了回忆漩涡。”听着蔡健雅的《路口》，我关上了群聊窗口。
也许，就像艺术中的留白，我们也需要一个人的时光。不受外界干扰的寂静，让我们想想到底怎样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再然后，怎样积蓄力量，让自己有能力对抗别人的设定，毫不动摇地坚持下去。
就像文中开头所说的朋友，如果确定闲云野鹤般的生活真的是自己内心所指，那么，他一定是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