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重要的一天,它被遴选出来,也将被纪念下去。今天你们结婚的日子。
接到她电话时,我很吃惊;她说明来意后,我更吃惊。毕竟,闹她自杀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年,我们结束师生关系也已经三年了。她说为了感谢我想邀请我来做见证人并致辞,她说不想听那些华丽如婚纱,美妙如奏乐般的陈词滥调。她还是那么古怪。
这个感谢让我感受到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毕竟我是第一次给别人写婚礼致辞,而且她还想听点新鲜的。文笔好的人可以把一种细微的情感体验表述得十分丰满,用尽想象力构造出每一个细节。可当剧烈的情感涌上来时,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听到你结婚消息的时刻就是这种感觉。那我就讲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叫做:稻草人毕茜。
毕茜和丈夫已经在这个宁静的农村生活整十年了,但毕茜的内心越来越不不平静。丈夫是个朴实守规则的农夫,话很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一天,毕茜用稻草编织了一个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稻草人,并给她穿上自己的睡衣,把她放在被窝里,而自己躲在床底下等待外出赶集的丈夫。丈夫很晚才回来,毕茜昏昏欲睡,门响把她惊醒了。丈夫放下包袱,大口喝凉水,没再做别的事就上床睡觉,一觉到天亮。毕茜一如既往地准备早餐。丈夫醒来进到厨房。毕茜问丈夫早安,丈夫显然睡了个好觉,打包了早餐就出门干活了。毕茜当天下午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丈夫当晚依旧晚归,也没有发现异样,次日清晨起床发现厨房里没有早餐也没有毕茜。他返回卧室,掀起被子,被吓坏了。
女巫告诉毕茜:如果晚上丈夫没有发现稻草人,那就代表他已经不爱你了,你要赶紧离开他。
这故事听起来很荒诞,毕茜和丈夫两个人都很愚蠢。毕茜蠢在相信女巫的鬼话,丈夫蠢在没发现背对自己的一具没有体温的稻草人。
这是我杜撰的故事,包含了一个迟早会摆在你们二位面前的事实:
这个事实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是一件大概率事件,尤其对你们二位——羽翼未丰又充满希望。你们的爱情并不独一无二,而是很普通。那些热恋期的小确幸会被逐渐挤出你们的生活:早起没有早安也没有早餐,周末没有约会也没有派对。充斥日常生活的是琐事,点燃战火的是琐事,原谅也成了小事。生活的坚硬把你们的心磨得愚钝:你们会放弃爱好,会忽视对方,会忽视身体健康,而时间又会安排你们在失意时,在争吵时,在生病时重新想起这三样好东西。
倘若你们其中一人受够了这些事实又轻信了围城外人的谗言——就像毕茜一样,那毕茜的结局有可能就是你们的结局。这还要求这个人能像毕茜那般勇敢。稻草人(第三者)的出现是两个人共同的责任,一个人负责编织,另一个人负责无视。
你结婚了,这是一件大好事,我很高兴,跟你未来的生活相比,我的致辞一点都不精彩。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
恭喜你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