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繁华,即使在下半夜,G15w上,货车拥挤,和我一样的行色匆匆。
行经太浦河,顾名思义,这条河应该连接太湖和黄浦江,想起家里有一只大号搪瓷茶杯,有柄,杯口一细圈蓝色,白色杯身上写着的红色"太浦河工程留念"字样格外醒目,还有一颗红色五角星,底下有某年某月,可惜记不得了。
当年,那一群青年男女,凭着肩上的一对畚箕,挑出了一条大河,在历史书上我读过隋炀帝时挖掘大运河,征用民夫无数,据说是引发大起义的主要因素之一,然后一二千年后,竟然还是用差不多的工具,挖一条运河,我瞎猜动用的民工也应以十万计吧?他们吃着粗糙的粮食,将江南泥泞粘稠的黑土一担担从河底沿着长长的木挑晃悠悠登上徒峭的河岸。
我们走的巧了,二千年的变化,赶不上这几十年,如今穿山凿洞凌空架桥已不再是记录在书史里的神话,再挖条像太浦河一样的运河,需要的不是漫山遍野如蝼蚁的汉子,而是一字排开的挖掘机,它挖一天,够以前一个生产队的劳力忙乎好一阵子了。
那只搪瓷茶杯因年代久远,磕磕碰踫掉了许多瓷,露出里面的铁胎,铁遇了空气生锈腐蚀,发红发黑,很难看,再后来,玻璃杯瓷杯塑料杯紫砂杯保暖杯,还有一次性塑料杯纸杯,搪瓷杯慢慢退出了舞台。而那只印有太浦河的杯子,也不知所踪。
要是还留着,它会是什么样子呢?
母亲做的窜麦条,香足,阳澄湖小螃蟹,和绍兴的黄酒是绝配,江南的物产,这些,都定给那个流浪在北方的家伙看的,待别是图末。
都在说的是江南水暖飞莺戏春柳,其实王泥浜的漫天烟雨色,轻雾入长河,更是江南风骨所在。
用文字来消遣我自己,这游戏我玩了几十年,从来没落空,比起身边经过的那些或亲或疏的生物来,它好象要来的更稳定一些。
比如所谓的寂寞,一个人一张床一盏灯,玩游戏嫌浪费,太早睡觉有点奢侈时,我还可以自顾自胡乱编排着它们,它们从来就没嫌弃我的笨拙愚钝,也许,我从来就是一个人,又或许,我不曾孤单过。
翻一些幸存着没来得及被我删除的照片,空心潭前,一棵二百岁的三角枫早早地开始落叶,一地的荒芜,一地的肆无忌惮,一地的落宕旷远,一地的,无牵无挂,很像我的心情,我喜欢硕果,喜欢萌芽,喜欢盛开,可我更喜欢这轮回之中必不可少的凋零。
盛夏的可庄,彭家桥堍,满天的阳光被香樟树叶阻隔,有一小部分透过树荫的缝隙,温柔地烙在一片杂草编就的绿色地毯上,公路上的喧嚣于它来说并不存在,我路过,也可以选择忽视这阳光和绿色的静谧,或者,停下脚步,弯腰垂首,看一朵细碎的花。
但凡人间繁复华丽简单朴素,依了老子所言,也不过是自然,我们的感知终究没有太多区别,你费尽心力从海洋深处捕获一条鱼,除了口腹之欲外,仅多伤了一条性命而已。
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耳聋,五味更兼败坏人的口感,尼玛,又是老子那一套。
也罢,我神游再多,数千年的先祖,早风轻云淡地走了一个遍。
晚安,王二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