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先生的生日,我们结婚的第二十二个年头,我们都早已年过不惑,各种纪念日都不再在意外在的形式,我们更愿意安安静静地和家里人一起简单吃个饭,舒舒服服地说说话。
所以,我们俩决定回家。给老妈打电话:“妈,我们准备回家来过生日!”电话那头,母亲笑呵呵地很大声答话:“那有什么不好啊!回来吧!等你们吃晚饭!”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不论什么时候,总是这样热乎乎地回应她的每一个孩子。
我的母亲今年七十岁啦!染过的短发,穿着普通,声音清脆,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热心肠。从我们还小的时候开始,我们姐妹几个都清晰地记得母亲对待那些邻里老人。嘘寒问暖,帮上帮下,老人家都喜欢跟她相处。
其实,母亲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也是家里的老幺。虽然是普通人家,那也是父母疼,哥哥姐姐爱。不到二十岁就嫁给父亲,开始了她的孝老相夫生儿育女的生活。
母亲和父亲养育了五个孩子,加上父亲自己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父亲和母亲就只有靠他们自己的双手赡养两位老人,抚养教育五个孩子。在那个年代,这是非常大的生活重担,就是到今天,我们姐妹几个也没有办法想象他们俩是怎样相互担着挺过来的!
母亲几乎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家里的老幺到能上山下地,能挖土担担。老人一天天年纪大,孩子都还小,母亲既要打理家务,也要帮着父亲做农活。有几年,父亲为了改善家用出去开拖拉机搞运输,母亲在家什么都要做。五个孩子都读书,每年开学的学费都够他们愁的。所以,在别人家只是种稻谷的时候。我们家种西瓜,种湘莲,种蔬菜……记得种蔬菜那些年,母亲总是晚上把菜一样一样整理装好大大的一担,第二天天不亮担着出门去集市上卖,回来已是我们上学的时候。从小到大,很少看见母亲清闲。春天种菜,夏天做莲子,秋天收谷子,冬天砍柴,里里外外的忙碌。为的是和父亲一起多赚点钱供五个孩子上学。
那时的农村,虽然还没有打工的说法。但是很多家庭是不太供孩子多念书的,更何况我们家的情况。但母亲从没在我们面前提过半个不让我们读书的事。每年春秋开学季,五个孩子的学费,她总是东挪西凑给我们准备好,从未半句抱怨。不仅如此,会支持父亲给我们定了《小学生学习报》《优秀作文选刊》等,还会允许我们听收音机里的评书、电影录音剪辑等!哪怕有时候安排我跟大姐做什么事,如果我们想听完评书,母亲也不会责骂。我跟姐也很懂事,听完评书会立刻担着水桶出门去浇菜。
每年过年的时候,母亲总会把裁缝师傅请到家里。不论怎样的状况,老老小小都要添置一件过年新衣。当我们穿着新衣大年初一去拜年的时候,我却从未见过她跟父亲有过新衣服。母亲宠爱孩子,但要求却极其严格。
邻居来了,要倒茶端椅子;邻居家果树成熟了摘果子的日子,不许我们站在外面看;别人家快要吃饭的时候,一定要赶快回家;家里来客人,小孩子要等客人吃完,一起吃一定不能挑拣……
尤其是学习方面。母亲读书不多,但却非常尊重老师。小时候读书的小学就在家门口,老师随时都会从家门口过。每次,母亲不论多忙,都要赶紧洗干净手,请老师到家里坐坐,并一再拜托老师:“请老师严格管,骂得打得,我们绝不混账!”其实,小时候的我怕死了老师来家里,记得有一次吓得躲进蚊帐里睡着了,吃晚饭还没醒,害得家里人好一顿找。到现在,每次说起,家里人还会笑话我胆小。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我自己成了一名老师。
母亲的严格家教是我们那块出了名的,人家每每都夸她孩子带的好,有礼貌,有出息。其实,她的五个孩子到现在也都是社会普通一员。当老师的,做医务做建筑做策划的,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行业工作人员。但是,母亲却一直以她的孩子们为骄傲!
要知道,那个大家都不富裕的年代,那个才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一位农家女人凭着坚韧和顽强撑起一个家。她总是告诫我们:读书,好好读,我们再苦再累也供!读到哪供到哪!也是她的这份执着,为五个孩子打开了更广阔的天地。
其实,更为之骄傲的是我们姊妹五个。我们从小生活在农村,父母都不是读书人,但是,我们不仅接受了最严格的家庭教育,也有不浅的文化教养。除开读书看报听广播,我们还从母亲的娘家也就是我们的舅舅家读了大量的连环画,每次过年总会带回好多本,我们几个总会读得津津有味。要知道,母亲允许我们看闲书,母亲允许我们跟着广播学唱歌曲,母亲允许我们先做作业再帮忙做事,甚至我们做作业听评书的时候,她和父亲能做一定都会多做点……没有母亲和父亲,就很难有我们姊妹几个读书走出那个小山村,去更大的天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做一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如此,我们怎能不为这样的母亲父亲而骄傲?
母亲从十八九岁嫁给父亲,到最小的孩子成家,她也是近六十岁的人。可是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去学习去尝试。大姐因工作缘故,请她来照顾孩子,她一带就是八年。把外孙带得健健康康的。后来媳妇生孩子,她又离开老家去带孙,一带又是四年,小孙子有礼貌很乖巧,老人家累着也其乐融融。
如今,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外孙孙子也都在长大着!她也是七十啦!看着她不染发就已经基本白了的头发,还有脸上的皱纹,虽然声音还清脆,但我们也清楚地知道:母亲和父亲更需要我们多照顾一些啦!
母亲,一个最普通的农家女人。
她做得一手好菜。一把青菜,一碗青椒炒火焙鱼,一碟煮豆腐……谁吃了谁都会唇齿留香。小时候,五个孩子上学,有的还要带中餐。一个鸡蛋,母亲也会煎出比别家大的一块。每年春天的第一摊豆角黄瓜辣椒她都能做成孩子们的带饭菜。她做的猫鱼萝卜条剁辣椒总是全村最香的。一家九口人吃饭,买不起肉食,母亲总能想办法让老人孩子吃饱吃好。我们几个现在说起童年,从来没有痛苦的记忆!我想,这多亏了我母亲那双灵巧的手。每个时节,不论是蒿草粑粑,还是糯米饭,母亲做得都是我们到现在说起还流口水的食物!更可贵的是,母亲不仅做给我们吃,还总是会拿个碗让我们给上下邻居送点,尤其是一个老人在家的,母亲就算自己少吃一口,也会给老人家送一些。母亲教育我们,从来没有书上的大道理,我们受得的教养就是母亲待人接物的一言一行。
母亲还有一颗慈惠的心。
家里的房子简单,陈设也简单,但母亲从来收拾得干净整齐。小时候冬天的时候,母亲可以把棉被折成不同的形状:三角形,长方形,正方形……每个角落都会抹平,弄得一丝不苟。如今,她五个孩子的家也承接了她的习惯:干净整理,井然有序。
如今,母亲不要再干农活,父亲在家种点蔬菜。母亲就把房前屋后载满各种花草。今天回家,看到对兰开了,石榴开了,月季开了,绣球花更是茂盛……每每,我们还会带回几棵种在自己阳台。母亲看到她的东西有人喜欢,就会很开心。
七十岁生日的时候,不想麻烦任何人。我们把她从家里接来,家里做了一个小聚会,我自己动手包了一把鲜花,由姐姐的孩子送上,母亲喜得合不拢嘴。虽然一辈子种地,一辈子辛勤劳作,她心底里作为女人的原本一直都有。喜欢美好的东西,希望有人疼爱。过去的日子,不是不想,是不能也没时间想,那个时候,养育孩子,支撑家庭,是最大的想法。如果可以更好一点,都会觉得上天非常眷顾。
如今的母亲,到了跟她年龄相仿的老伙计家长理短的时候。每次看到她们,总听到她们回忆以前的苦,也总能听到:“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今天有这样幸福的日子过!”母亲,多辛苦的时候都能挺,幸福于她就是孩子们生活好工作好,给她多少从不计较,总是感觉幸福!不怕苦,也知足,这是她用一辈子给我们的最深刻的教养。
今天,和先生回家过生日,是想着跟她和父亲一起热闹热闹,是好久没有回家住,想跟母亲聊聊天,也是想起了母亲做的菜,这个忙碌的春天,我想回到家,回到父亲母亲身边。
昨晚到家,母亲张罗了很多菜。青椒火焙鱼,过年自己熏的肉,清炒的包菜,母亲还炖了银耳。今天一早,母亲就给我和先生煮了面条,煎了荷包蛋……不论多大,在母亲那,我们总是孩子!生日的时候,煎个荷包蛋是母亲最温暖的祝福!
我的母亲就是如此,很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
我的母亲就是如此,有着中国很多母亲的坚忍,又有着她独有的勇敢和柔软。
我的母亲爱她和父亲全力建立的家,她的孩子们又是多么爱她,还有我们的父亲。
30年前,我离开小山村的时候,母亲请来裁缝师傅做了两天。为我准备了衬衣和裤子,还花了二十几块给我买了一双皮鞋。母亲想着自己的孩子出去读书,不要让孩子太寒酸。其实那些衣服穿到学校,按后来老师告诉我,说我读了三年师范穿着还是一个农村孩子!可我三年从来都是抬头挺胸走路,从来都觉得我是很幸福的孩子!
我相信,我的姐姐妹妹弟弟都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如今,我们走出来已经有三十年了!我们遵纪守法,端正为人,严谨做事,不管发生什么,以善待人,热心助人。不论在哪,踏踏实实做事,做个踏踏实实的人。我想,这些是印在我们姐妹几个骨血里的!而这些的来源就是我们的家,就是我们的父亲和母亲!
如今,母亲年龄大啦!她的热情一点没少。这次回家,跟我讲劝和村里小两口的事,跟我讲散步跟老人聊天的事,跟我讲把花种送给邻居的事……说起来,眼睛笑眯眯,满脸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我亲爱的母亲,今年建国七十周年,您和新中国同龄。您经历了生活的风风雨雨,您也经历了国家的沧桑巨变。您经常说,是国家的政策好,是碰到了好时代,所以您的孩子才可以读书工作,您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没读书的母亲,总是懂得最朴实也最真实的人生哲理!
我亲爱的母亲,您的孩子们惟愿您和父亲更好地相互关心,更好的携手白头!
我亲爱的母亲,您的孩子——我们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