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复仇者联盟4》经过常规的一个月上映期收割42亿余元,超越了《红海行动》,身前仅剩一个“吴京”和另一个“吴京”。国际上,这部“铁始铁终”的MCU第三阶段收官之作刚跨越了一个“卡梅隆”,并仍在挑战着下一个“卡梅隆”。漫威之威猛,赘言无益。
为什么超级英雄题材如此受人欢迎?从何时开始已受到欢迎?为什么看上去还会一直被欢迎?将散发好奇光芒的手电筒垂直朝着地面的同时提升至足够的高度,全球范围内依靠文字记载或仅仅口耳相传,而从过去流传至今的各地文明,都含有“超英”的文化题材,或是其中一个元素,或是整个主题。若将这支手电筒从现在照向未来,也很难看到它有朝一日会被感到腻烦而受到冷落。
最早的超级英雄,大概是所有仍在传承的地区和种族的文明中,皆能共见的能多数人所不能的杰出人类,或干脆能人所不能的神明。多存在于人类英雄和天上神明有交集的神话故事。两者之间也毫不意外地创造出人神交合而诞生的混血儿,如《荷马史诗》的“雄二代”阿克琉斯(父为英雄、母为海洋女神),如《宝莲灯》的苦孩子沉香(三圣母和男子相爱所生)。至于《希腊神话》和《罗马神话》这对欧陆文明的镜像姊妹作,遍布乱伦、通奸、四处偷腥纵欲等情欲戏码,更是不乏半神半人的混血“超英”。
如果说古时神话源于古人对世界所知甚少,又受做梦迷幻,对诸多事情都盼望着一个既能满足好奇心,也能获得安全感的合理解释,那么在已经建立一定的科学文明的今天,即使未能达到全知(很可能直到地球随着太阳膨胀爆炸而毁灭都做不到),虽然神话于其相对应宗教信仰的信徒而言,仍然具有一种“真实性”,但对无神论者而言只是文化色彩的故事。
但人为什么信仰神明呢?为什么敬仰英雄呢?为什么喜爱“超英”文化呢?或许因为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我们很难做到,有些事情我们根本做不到,有些事情我们即使有机会做到也不愿主动承担那个角色(这类角色多数要么拥有悲剧的结局,要么出身或遭遇带有一定悲剧色彩。悲壮这回事因“悲”而“壮”,使人的感情受到更大的触动,情绪反馈更强烈。)
超英具有常人所不具备的生理条件(即使付出足够多的科学锻炼),例如异化的人体组织(三头六臂天残腿)、强化的组织功能(透视眼、镭射眼)。超英具有常人难以接近的身体特性,比如集中于“子弹”这个元素:避开子弹的反应速度、被击中却像挠痒痒的强壮坚硬、手指弹粒花生米如同子弹的力量。“超英”是人类的一种延伸,人们渴望延伸,因此被吸引,并着迷。
“超人”诞生于大萧条的心灵废墟上,慰藉着美国大众的空虚失落,一举打开超英漫画的潮流并迅速进入黄金年代。对比现实中实实在在创造出并使用着的“工具”,是人类生理上的延伸;“超英”,除了关于生理的补充,更是心理层面的补充,在逆境中进一步深化为补偿。因为现实世界中,平凡日子里,既无能力也没有机会呀,如果我拥有他们的能力,我会遇上什么样的经历、怎么样去成为更好的我呢?
有的东西,人们既想获得,又不想太容易得到,那样就无趣了。假如超英只有喜剧色彩,或者刻板地高大正,命运就会如同曾经的八部剧,除非是在被强制和没有其他选择的时代和情景中,才能继续被看到。否则,一旦拥有选择自由,它就会迅速被眼球淘汰。那就最好有点苦与难,血与泪吧,仿佛有代价才更值得品味和享受。
如果真是这样,小虫子“蜘蛛侠”自诞生以来一直深受喜爱的原因也就容易被理解:父母死了,叔叔死了(小虫间接造成),好友死了,女友死了(小虫直接造成),婶婶受伤了(有的故事中甚至死了)……在色彩斑斓的各版悲剧中继续“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满足了观众荣光的超英幻想,又得到苦难的心理补偿,得以不远不近的移情距离保持着羡慕和同情相融的喜爱。
虽说是补偿,也是幻想中的,未曾失去过什么,只是可能性的机会,哪说得上补偿。人们可以继续喜爱着文化产品中代表为了人民幸福愿意作出贡献的超英(总比喜爱代表罪恶的反派好,尽管有的反派并不能简单贴上“坏”的标签,反而较一些正面角色更具故事深掘性和人格魅力),更可以在不用牺牲自己去拯救世界(一遍又一遍救到吐)的同时,过马路遵守红绿灯、公共地方不吸烟、吐痰,不作恶,即为善;遇上一些不公义之事,考虑自身安全用于向前一步伸出援手,仗义执言,或及时报警施助,抑恶扬善,成为自己的超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