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六月,高考结束的我凭着满心向往,买了去往桂林的机票。飞越2000公里的山川,途径六个省份,城市里的星子先是明亮的伸手可摘,接着慢慢暗淡下去,透过窗子便只能窥见漆黑中隐约的云雾,直到后排的老先生蓦地叫:“到了!到了!”那星子才再次从土地上跳脱出来,四散的光浅浅勾勒了整个桂林的轮廓。
桂林的多姿,从小学课本里就诞生于我的脑海。“桂林山水甲天下”大概成为了中国人旅游的一种执念。奇峰秀水,对我这个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来讲更是新鲜。一定要去看看罢,拿着二十元的纸币跟它比划比划,学学阿婆和阿妹细密的织秀,听听这的山歌嘹亮,也歇一歇疲惫的步伐。
凌晨1点左右,我来到桂林市区落脚。这儿的旅游业兴盛,风姿卓越的霓虹灯下随处可见酒店和跟团旅游的标志。跟着出租车师傅找到了一位据说带了多年团的阿婆,我乐得方便,决计跟着她的旅游团一起,走马观花,看看这儿的景,也见见从各地奔赴而来的人们。
早晨露水未干,从酒店出发,大巴车辗转各处姗姗来迟。穿过泛着水汽的榕树林间,漓江的水穿过云层安宁流淌——这是途经城区的一段河流。河边的岩石洗刷出几处平坦,我与几个陌生人各选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一个仰望远方,一个俯瞰地面。我看着江边的一个孩子,跌跌撞撞的学着走路,顺势扑向她阿婆的怀里。若是有个画框可以把这一幕框起,我想,它一定会叫“幸福”吧。
离开桂林市区,我们驱车前往阳朔县。
雾气还没有散去,一路上鲜少见到高耸的建筑物,大底都是些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与连绵的山脉相互依存,已然没了隔阂。乘客昏昏沉沉的假眠,我偷偷掀开蓝色的布帘,收藏着独属于我的风景。导游阿婆悄声走到我身边,压低嗓子向我介绍着:哪个是兔子峰,哪个又是金蟾峰......具体哪里像,我当真看不出来,单单神游想起了昨日路边吃的竹筒鸡味道实在不错,只可惜不懂做法,带走的可能性渺茫,委实可惜。
到了阳朔,我们一行人弃车步行。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双手捧着路过的阿妹卖给我的一小篓青皮橘。前面几步距离的一对老人和我走的一样慢。老先生体态富贵,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另一只手背在后面,还攥着一个保温杯。那老太太倒是精神极了,走路的时候说个不停,我甚至都能想到她跳起广场舞的模样,一头银发微卷,斑驳树影下边缘都泛出白光来。
拐杖先生和银发太太忽的止住步子,我也跟着一同停下。前面的斜枝子上挂着一个竹笼子,翠色的鹦鹉藏在缝隙里。我们仨抬首看它,这鹦鹉也歪了脖子盯着我们。树上掉下一颗不知名的果实,三个人,就那样立在树下,仰着头,屏息,安静,凝视许久,直到它吃完吐出核来,再不理我们。
几个人相视而笑,仿佛刚刚亲历了什么神秘的仪式。然后开始继续吃着我的一篓橘子,向前走,什么都不想。
六月初还算旅游的淡季,来玩的人并不多。我有幸得到了阿婆的特别照顾,一人一筏,独自游览漓江的黄金河段。
船家在前头掌方向,一路上夸赞着自己家乡漓江的美丽宝藏,喋喋不休。这段江水流湍急,不似城区那般平静。水底的绿色渐渐浓郁,在江底随着竹筏的韵律摇曳。两岸起初是百米高的悬崖峭壁,偶有鸟类惊起,不知名的生物发出悠长的鸣叫。颇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错觉。
水路约莫行了二十分钟,不断有船只越过我们,船家又追赶越过他们。行至深处正自得其乐,竹筏慢了下来。二十元上的那幅青绿山水恰好被收入我的瞳孔。像细碎的磁粉一样,一堆船只从四面八方聚集。相机的灯光开始闪烁,我亦不能免俗,也学着大家的样子站在船头,拜托船家留下一张合影。山和水静谧的注视我们,它们在画中亦或不在画中。
人们来了一波又去了一波,究竟在寻找着什么呢?是否也有这样一个人,和我站在同样的甲板上,风吹过,垂发轻摇,孤独而自由的随水波逐去。
那天晚上,我跟着拐杖先生和银发太太闲游到阳朔“西街”,西街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二老是福建人,子女都已工作有了自己的家庭,来桂林除了旅游,也是想要以后在此定居。他们说忙碌了半生,便打算在这山清水秀里歇一歇脚,这一歇,或许就是一辈子了。我又要去哪里呢?这匆忙的一生在寻找什么?是一个结果还是一个过程?时间无穷无尽,我们的计划却都来不及完成。
还是回去吧,说不定答案并不在远方,而早已在起点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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