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们可以谈一辈子恋爱

文|徐暮雪

和他认识十年,谈恋爱六年,结婚两年。

大概谈恋爱时间太长了,他在外面跟别人介绍时总改不了口。

亲戚一起在家里闲聊时,他妹妹找他要零钱买饮料。他说我没呢,找你姐姐去。我就在几步开外,听到了就找出钱包,准备拿钱。

这时听他妹妹调侃他,你确定是姐姐不是嫂子?这时我和他才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他略羞涩又有点抱歉地对我笑了笑,说,对对对,是你嫂子。

我就用很“专业”的嗔怒眼神白了他一眼,说,晚上睡沙发!

大家都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二套房接房时,正好是他的生日,他和几个同事前一天就在外办事,没能赶回来,我上着班匆匆请了个假去办了手续。

等傍晚他们一起回来时,平时就比较活泼的同事S,一脸坏笑地跟我说:“嫂子,我要跟你举报一件事儿!”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旁边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他,恨恨地说,肯定是做坏事去了吧你们!

S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绘声绘色地娓娓道来,昨晚打了一晚上麻将算不算?更重要的事情是,在回来的车上,有人打电话说交房的事,这个货很自然地就说出口,我回来得晚,晚点我女朋友过来接房嘛!”

我很淡定地听着没说话,以为还有下文。

S顿了顿,看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接着说:“嫂子,你的心好大啊!你知道他说完我们什么反应么?我们很诧异地问他,你确定是你女朋友不是你老婆?他这才反应过来……嫂子,你看他是什么居心,说没结婚比较好撩妹子嘛!”

我望了望他,他一脸不好意思,缓缓说道:“哪有你们这么深的套路?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

我又拿出我的演技,装作咬牙切齿地掐了掐他的手臂说:“哼,撩妹是吧,我来给你把把关么?”

旁边一群起哄,搓衣板,键盘,榴莲,仙人掌,各种跪,各种帮我支招,各种调侃。

他终于招架不住,无奈又深情看着我说:“说是女朋友嘛,说明我们还在持续热恋中撒!”

这样需要我发挥演技的时候经常有,不过我似乎很热衷,因为有时候我也没反应过来,大概觉得就是个称呼吧,知道说的是我就好了。关键,他也没“赐”我专有称呼啊。

平时在家里,他就一口一个“幺儿”,讨好你的时候是以这个称呼谄媚,“使唤”你的时候也是用这个称呼掩护。

在重庆这是最接地气的叫法吧,男女朋友可以这样互相甜腻,父母可以这样称呼孩子,爷爷奶奶可以这样叫小孙孙,老婆婆可以这样唤她的宠物狗……所以这是个最简单粗暴烂大街没创意的称呼。

只是哪怕就这样一个没新意的称呼,他也不会一直挂在嘴边。有旁人在的时候,总是很生分地叫我的名字,经常我也会愣那么几秒钟,然后很快就明白他可能觉得这个场合比较正式吧。

当然也有对我连名带姓喊的时候。每次我的无理取闹(我自己当时并不认为),把他惹怒的时候,他就会说,***,你到底想怎样?

每回吵架我试图夺门而出的时候,他就一把挡在门口,***,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否则休想走出这个门!

常常事后想想,他平时性情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从来不跟谁有口角,怎么会在那么一个时刻,对我那么凶那么暴力?应该是真的把他气急了吧,恨不得撕了我!

总会在心里很感激他当时的暴怒和霸道,我可不可以得意地昭告天下,只有我一个人能把他惹怒?哈哈哈,他看到我这样写,晚上回去肯定要“暴打”我一顿吧,然后我就可怜兮兮地求饶了。

大概他懂我吧,我要是真冲出家门,那吵架的性质可能就变了,本来只是平淡生活的调味品,却成了正餐,多么食之无味又后悔莫及啊。

大概他清楚,我这么胡闹也不是为了什么说法,就是想听他好好说说,他做那些让我生气的事情的初衷是什么。

大概他知道,偌大的城市,我也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安身,我只有他而已。

就像他每次处心积虑挑选好久的礼物,轻奢的丝巾,雅致的钢笔,质感的遮阳伞,其实都不是我青睐的,那些让我生气的初衷我也会很莫名其妙,明明他是为我着想,怎么就做不出我喜欢的结果呢?

只是,每次看着他长长的“忏悔”信息,虽然我在语言上没有饶恕他的意思,心里却早已泪流成河。

去年参加了公司的很多培训,几乎的内容到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唯独对一个环节记忆犹新:

测试你跟你最爱的人现在是什么状态?给你最在乎的人(可以是男女朋友、父母、同学),发送短信,述说你这些年对他缺失的爱和在乎,看他们会在多长的时间内回复你,回复的内容是什么。得出状态。

本来不愿意参与这类测试,不过因为是实践课的内容,站在尊重教学的角度,我还是拿起手机给他编辑了一条:

“想着我们从谈恋爱现在已经七年多了,虽然生活跟我们想像得很不一样,但是真的要谢谢你这么几年来对我的包容,想着前几天晚上你叫我快点去睡,然后自己熬夜帮我做PPT,才想起这么多年我是那么自私,我该对你的关心很多没做到,请原谅,我爱你!”

虽然我只是随便写了几句,但我以为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我一段长长的煽情的话。

结果直到那节课结束,我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我赌气似地没有再发短信,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直到中午吃饭时,才收到他的短信:你没事吧?

我真是气得语噎……也没回短信,继续吃饭。

不到一分钟他就打电话过来了,说刚刚在开会,手机都是静音的。然后一阵嘘寒问暖,天热不热,饭菜可不可口,培训累不累,直到最后才问干嘛发这样的短信给他,看得他好害怕,以为做错了什么……

我顿时觉得很难过,我是虐了他多少年,才能把他虐成这样?

想着我和他走过了七年之痒,好多知道的同学朋友都觉得太不可思议,那时同学中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对,最后居然修成正果,而很多看起来很容易成功的却早已分道扬镳。

其实这么几年下来,多少有点彼此疲惫了吧。原来一起看电影,到煽情或者恐怖片段,他总会默默地紧紧攥着我的手。途中总会很贴心地往我嘴里“投食”,然后递水,然后递纸巾。看完离场,总是不紧不慢地起身,牵着我的手走过狭窄的过道。

现在大半年我们各忙各的,有时我下班早,他在加班,等着等着我也就自己睡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翻身起床又都出门上班了。有时候他下班早,我在加班,他就默默地等我下班,回到家也是半夜。

好不容易都休息,电话来了,约他吃饭,打球,聚会。一般最后就是两种结果,或者他跟朋友说,今天**休息,我得在家陪陪她,然后两个人在家宅了一天;或者他跟我说,人家约了我好多次了,再不去就没朋友了。然后我在家宅了一天,他出去约会,晚上匆匆赶回来陪我。

常常会跟他开玩笑,帅哥,这里有位美女想约你烛光晚餐,有空吗?他总是很得意地说,没空耶,我老婆约了我的,我得赶紧加班才能赴约! 接着他就会被暴打……

原来一起逛街,只要我想吃,什么鱿鱼串、酸辣粉、关东煮、烧仙草,他首先问我:你确定你吃得下哈?我肯定地点点头。然后他很严肃地警告我一句:吃不完不准给我啊!我镇定地继续点头。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掏钱。

现在,都是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话中有话地对我说,幺儿,你是不是应该去逛逛街了?我很认真地回答他,本人勤俭持家从不逛街!看不下去的时候,他就自己去超市把冰箱装满。然后念叨着,好怀念原来那个吃遍大街小巷的你啊!不过那些都是垃圾食品,还是不要吃的好。

网上流传说看两人关系如何,可以从睡姿看出一部分,相对而眠,紧紧相拥,相背而卧……我想说这个能准么,我都是仰睡的好吧!而他是自由发挥。

有天很煽情地问他,你喜欢这个家里的什么?我以为他会说,喜欢我!他说,喜欢我们家的床,够大,想怎么睡怎么睡!我瞪了他一眼,那昨晚谁抢我枕头来着?

他说过的所有话中,我觉得最浪漫的话是结婚的时候,他说,就这么结婚了?没什么不一样啊!怎么还像在谈恋爱啊!

嗯,好吧,这样看来,大概,我们可以谈一辈子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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