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以为人的肠胃总是和心情密切相关。特别遇到抑郁难过的时候,一顿得胃的大餐总可以消烦解闷、把人的精神瞬间提振起来。
然而,美食并不是天天可以寻见。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多备上两本与美食有关的书。既然不能在餐桌上一饱口福,那么在字纸间略尝滋味也算是疗愈内心的一个不错的方法。
而在品写美食的诸多作者中,最爱读的当属蔡澜。
说起蔡澜,在港台地区,也许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他可能也是华文地区唯一一个当得起“食神”称号的人物。
在内地,由于近些年频频出现在各类饮食节目担当评委的缘故,蔡澜那一袭白衫、笑容可掬的模样,也已经逐渐为内地观众所熟悉,而蔡澜的各种文集也会不时在内地书市一再出版。
比如说,像这本《今天也要好好吃饭》,就是把蔡澜发表在报刊专栏里的一些文章重新编辑出来,炒的冷饭。
虽说是炒冷饭,但也炒的好饭,看起来还是大呼过瘾。这当然是蔡澜的本事。蔡澜文字好看,原因有三:一是阅历,二是性情,三是才识。
由于多年在邵氏、嘉禾等电影公司担任监制,可以在世界各地往返奔波,加之有一个兼容并包的胃和一个永远好奇的心。在蔡澜的文字里可以看到各个国家的不同美食,以及同一食材的不同料理方法。于是,即使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看过蔡澜的集子不下数十本,见到有新书出版还是忍不住再买一本,看看他的笔下又多了哪些让人食指大动的菜品。
比方说,书中关于世界各地烹制羊肉的一篇,就让人大呼过瘾。
”一生中吃过最好的羊肉,是在前南斯拉夫。农人一早耕作,屠了一只羊,放在铁架器上,轴心的两旁有个荷兰式的风车,下面用稻草煨之。风吹来,一面转一面烤。等到日落,羊全熟,抬回去斩成一件件,一点调味也不必,就那么抓了羊块蘸点盐入口。太过腻的时候,咬一口洋葱,再咬一口羊。啊!天下美味。
整只羊最好吃是哪一个部分?当然是羊腰旁边的肥膏了。香到极致,吃了不羡仙。
在北京涮羊肉,并没有半肥瘦这回事,盘中摆的尽是瘦肉。这时候可另叫一碟圈子,所谓圈子,就是全肥的羊膏,夹一片肉,夹一片圈子来涮火锅,就是最佳状态的半肥瘦了。
很常见的烤羊,是把肉切成圆形,一片肉一片肥,叠得像根柱子,一边用煤气炉喷出火来烧。我在土耳其吃的,不用煤气,是一块块的木炭横列,只是圆形的一头,火力才均匀够猛,烧出来的肉特别香。
海南岛上有东山羊,体积很小,说能爬上树,我去了见到的,原来树干已打横,谁都可以爬。但是在非洲的小羊,为了树上的叶子,的确会抱着树干爬上去,这也是亲眼看到的。这种羊烤来吃,肉特嫩,但香味不足。
肉味最重的是绵羊,膻得简直冲鼻,用来煮咖喱,特别好吃。马来人的沙嗲也爱用羊肉,切成细片再串起来烧的。虽然很好吃,我还是爱羊肠沙嗲,肠中有肥膏,是吃了永生不忘的味道。“
也许是天生性格洒脱,蔡澜的文字还有一种不同于以往文人谈饮食的畅快。
比如,以往唐鲁孙、梁实秋的文字里,在饮食之外总会流露出一份若隐若现的文人情趣。而在蔡澜的书中,往往将重点集中在食物本身,纯粹而简单。偶尔发一点议论,也是一种从食材本身品尝出的生活原味。
当然,如果仅是就食物谈食物,多少还是有点寡淡。作为一个料理高手,同时也作为与金庸、黄霑、倪匡齐名的才子,蔡澜当然还会再添几味佐料入到文字的肉里。
比方说,聊一聊手边珍贵食材的渊源历史;八卦一下金庸、倪匡、成龙等交游人物的食事食缘;当然,还有蔡食神本人在世界各地搜罗美食的异闻奇谈。
所以,单是用蔡澜的文字佐餐,也能连下白饭三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