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文

亲爱的妈妈:

你在天堂还好吗?我曾写过好多封信给你,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次我们竟是天人相隔。虽然我知道我们终会面对这一天,只是我实在没想到这堂关于死亡的人生课来得如此突然,丝毫心理准备都没有。

7月11日的夜晚至今犹如做梦一般,在接到你去世的消息时,我第一次体会到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反应,心情极其复杂与矛盾。时而痛哭、时而冷静。一方面陷入沉痛中,一方面还得劝说自己要冷静,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你走得实在太突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实在很难想象在离世前,你是不是经历过垂死的挣扎?每每想到,我都会心疼得泪流满面。当我回到家时,你已经平躺在灵堂前,被包裹好,只留下脸部露在外面,眼睛、嘴巴都闭得很紧。我好想牵起你的手,再好好抱抱你,可是只能颤抖地摸摸你已经冰冷的双脸,这是你最后留给我的温度。

那一晚,我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脸在一点点的变色,身体在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那是最悲痛欲绝的时刻。当冰棺材盖上之后,我再也不能触碰到你的身体,我的心真的如同被刀子割掉一般。

那一晚,亲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回来看你,可是都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你会责怪我们吗?在灵堂前、在葬礼上,我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人间百态,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们,痛哭、争执、吵闹……,你会责怪我们吗?我没能在你生前披上嫁妆,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愿,你会责怪我吗?你那么为他人着想,你一定不会责怪我们的。比起结婚,我想你更希望看到我是真的幸福。

就在你离开前两天,我还在家陪你去澡堂洗澡,那是我们最常的共同记忆。以往你从来不让我给你擦全身,那是你第一次让我为你擦全身,看着你变形的身体,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以往你和我聊天,言语间多少都会带着些责备的口气,可是最后一次,你和我的长谈竟是那般温柔,如今想来就如同是交待后事一般。

当初走心理学这条路,多半是因为家庭因素,以前我一直都很困惑为什么和你就是没有办法真正地亲密起来。这几年走身心灵成长之路,我渐渐地找回来自己的身体感觉,一点点地在学习什么是爱,也慢慢找回我们之间的亲密感,可是我们的相处却如此短暂。

你在原生家庭中排在中间,是最容易被父母忽略的小孩;你在现在的家庭中,是我们全家的情绪垃圾筒;你退休之后,又常常受到病魔的折磨。这么多年来,你真的是受苦了,我最亲爱的妈妈!离开,对你也许真的是一种解脱,你终于可以回到爱与光中,不再受凡尘俗世的惊扰了!

妈妈,你听过吗?海洋深处有一种大马哈鱼,母马哈鱼产完卵后,就守在一边,孵化出来的小鱼还不能觅食,只能靠吃母亲的肉长大。母马哈鱼忍着剧痛,任凭撕咬。小鱼长大了,母鱼却只剩下一堆骸骨,你就如同母马哈鱼一样,诠释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下辈子,如果有,就让我来做你的妈妈,让我好好地来爱你、疼你,做你的母马哈鱼!

不孝女 春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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